萧崇远一想这倒也是,看来这孩子确实够机警精细,心中倒是一喜。
萧崇远回身再次检查了一遍萧绛的伤势。萧绛刚才注意力太过于集中,消耗不小,现在又开始发烧,头脑昏沉,两颊升起了红晕。
萧崇远心里是百般放心不下,却又无法滞留,只能给她又服了一丸药。
萧钰给萧崇远备好马,牵到门口,不由的叫了一声乖乖:“爹啊,您说得还真没错,这洪水还真是堪堪只淹到庙门前。”
只见庙前台基下,黄浊的山洪涛涛,挟带着连根拔起的树木、淹死的动物尸体,浩浩荡荡,向长安方向奔流而去。
萧崇远微微的皱着眉,这山洪恐怕一两天才会彻底退尽,但是金甲暗卫肯定不会等洪水退了才来,那他们何时会查到这里呢
“等山洪略退,绛儿一能移动,你们立即离开。”萧崇远又吩咐了一遍,“沿着河道,淌水而走,不可留下印迹。”
萧崇远甩蹬上马,一抖缰绳。大宛马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马嘶,试探着踩了几脚水面。萧崇远一提缰绳,大宛马挺身一纵,上了庙侧面的陡坡,四蹄翻腾,转眼间就跃上了山梁。
萧崇远回头看了儿子一眼,只见荒凉的山峡、奔腾的洪水,破烂的小庙,小庙门前更小的是儿子未成年的身影,孤单凄凉。
萧崇远咬咬牙,扭头不顾,在马臀上拍了一掌,大宛马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雨后潮湿的山路上留下了清晰的马蹄印,一路往西北而去。
萧钰目送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回身进庙。萧绛的体温又开始往高里走。萧钰看了看马鞍里仅剩的清水,不敢乱用,因为要留着饮用,于是返身出庙,在山洪中绞了手巾给萧绛敷额头。
清水还够,龙王却早已烧为灰烬,湿漉漉的潮气从泥地里透了上来。萧钰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出门,上了山坡,用军刀劈下树枝树杈。但是树木潮湿,一燃浓烟呛人。萧钰在庙门外生火将树干烧成碳后,才拖进庙中。
萧钰要伐树烧炭,给萧绛敷手巾,煮糊糊,喂食,怕她落疤又给她往受伤的肌肤上涂油,忙得一整天跑进跑出,像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黄昏时分,萧绛状况大为好转,热度退尽,脑子也清醒了。
萧钰扶她起来:“姐......绛妹妹,能坐吗”
萧绛感激的看了萧钰一眼:“能。”
萧钰捧上陶罐,喂萧绛吃糊糊。萧绛不好意思:“钰哥哥,你自己不吃么”
“我才不吃这种玩意。”萧钰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跟浆糊似的,恶心。”
萧绛笑了起来。
萧钰默默的看了萧绛一会:“你放心,如果有一天你要去干什么,我一定陪你去做。”
萧绛垂下了眼睛:“但是爹说得也没错,我身如蝼蚁,撼树不自量。”
萧绛这些年一直被姑姑婶婶们灌输牢记血海深仇,今后报仇雪恨什么的,但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却让她体验了一把血淋淋的现实,脑子清楚多了。
萧崇远命令萧绛忘记过去,把编造的身世当事实,同时命令萧钰,永远不许问萧绛过去发生过什么,也禁止萧绛回答。
萧钰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咱不当蝼蚁,咱们是蚂蚁。”
“那爹为了保护全家人,会先把咱两一脚踩死。”萧绛笑。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但是忽然间,萧绛眼睛里涌满了泪水。“哥”,萧绛哭着扑倒在萧钰怀里。
萧钰搂住萧绛,小心不碰到她背后的伤口,咬牙切齿:“放心,总会有那一天的......咱们徐徐图之。”
萧钰抬起头来:“洪水已经退了小半。爹说这里不安全,恐怕洪水没退尽,金甲暗卫就会找上门来。如果你承受得住,我们这就走。”
“好。”萧绛说。
萧钰从包裹里拿出自己的衣服给萧绛穿,同时拿出两个馍来放火上烤烤,三口两口啃完。
萧绛坐着还行,一站起来,立即两腿打颤,所有的肌肉都痛如针刺。萧绛咬紧了牙关。
萧钰担心的抬头看看她,给马配好鞍韂,然后一手托住萧绛臀部,一手抱起她腿,把她侧放在马鞍上。
萧绛被抱起来的时候,已经额头见汗,一放在马背上,更是痛如刀割。
她这么侧坐,骏马单侧受力,很不舒服,不安的摇了摇马尾,小步踏了几步。
萧绛痛得“啊”了一声,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不行,不行。”萧钰把她又抱了下来,“外面洪水未退,咱们今晚上再住一夜,明天凌晨走。”
萧钰累了一整天,一会功夫,就在火堆旁边睡着了。萧绛经过刚才一折腾,又有点低烧,躺在萧钰身边,也迷迷糊糊睡去。
就在两人在破庙中沉沉入睡的时候,威德帝在长生殿急宣卫国公、骠骑大将军陈元哲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