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红接客四年,其实颇有积蓄。低级妓女的房间, 老鸨龟奴经常冲进去搜刮, 但对花魁女, 哄着都来不及, 哪敢动她私房。
香红对萧钰说:“阿钰不用出钱, 姐自己有,你只需出面即可。”
“姐, 你自己的钱留着当嫁妆。赎身后买田置地, 再找个好男人。”萧钰说,给香红注销了乐籍,另外把那串珍珠和那枚压发玉蝴蝶也掏出来给了她。
“嫁人”香红忍不住冷笑,“易得无价宝, 难觅有情郎。我若嫁人,要是想嫁个稍微有点身份产业的男人, 只能当妾, 主母要打要骂甚至要杀,都无数诉苦;如果想要当妻,只能找个全家靠我吃饭的。”
“红姐从良,有几个有好结局的。就算自带嫁妆到夫家,有几个讨得了公婆的好,一家人花着她的钱,嫌弃着她的人。”
“这还算最轻的,被夺了妆奁,再转手将她一卖的, 比比皆是。”香红说,“红姐破费千金为自己赎身从良,男人把她再卖出去不到一匹驴马的价钱。”
萧钰微微皱起了眉头:“姐姐说的也是,但是你一个女子,家人没男人的话,容易受欺.....这样,姐只要不离开京城太远,买宅置业后,我托我两个哥照顾你。”
虽然萧家现在失势,但是一般的地方豪强,敢欺上门来的话,用拳头去讲道理还是无妨的。
香红默默的看了看萧钰,又看看萧绛:“绛妹妹说,她今后想回京,我要帮她。虽然我们只是两个女子,但是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萧钰倒吸了一口凉气:“爹说.......”
香红萧绛一起开口:“我们绝不连累伯父家。”
萧钰知道这两姐妹遭受的太多,劝也没用,当下无语。
但是行刺帝王.....萧钰并不是害怕后果,少年人没有惜命的,而是能预见结果,别说成功,连靠近的可能性都不会有,只是白送性命罢了。
过了良久,萧钰慢慢的说:“此事今后再说,现在香红姐先找个栖身之处。”
香红和萧绛商量一番后,决定继续留在平康里:“妓院信息灵通,而且权贵们交谈闲聊时,常当妓子是空气,能听到朝野内外很多事情。”
“而且赎身后,就是自由身,可以随意换挂靠的妓院。”香红说,见两人面有担忧之色,不由傲然一笑,“放心吧,姐擅长此业。别看这行下贱,但是长安官妓暗娼何止万人,有几个能当上花魁。”
香红天生才貌过人,经过娼门调教后,色艺双绝,而且经历巨变后,成熟镇静,15岁一开始接客,就名动长安,现在四年过去了,更加圆滑老辣。
萧绛思考着,慢慢说:“我觉得姐姐说得有道理。虽然此行下贱,但是对于我等大仇未报之人来说,卧薪尝胆本就应该。昔日专诸之刺王僚也,其母自杀以促子之行;豫让之刺赵襄子也,涂漆以毁容貌,吞火炭而变声音,化身乞儿,每日潜伏于桥下......要成大事,寄身风月算得了什么”
萧钰点头:“嗯,勾践用降低自己伙食和居住条件省下来的钱,招兵买马,打败了吴王夫差,终成霸业。你们两个怎么还在啃羊腿,喝鸡汤,睡丝绵被褥,赶紧睡柴房去。”
“还有那豫让,毁容后,他老婆也从桥上经过,没认出他来,他朋友从桥上经过,认出他来了,被他的智商感动哭了......你们两个,躲在妓院里接待嫖客,想司机行刺皇帝,我也应该为你们的智商感动得痛哭一场么”萧钰说。
萧钰被香红和萧绛两姐妹齐心合力的暴揍一顿。
萧绛反复思量后却说:“姐姐既然决定留在平康里,何必四处投靠,自己开楼岂不更自由。”
萧钰点头:“言之有理。”
香红微微皱眉:“嗯,自己开楼的话,一个人撑不起那场面,需要场地、摆设、姐妹、龟奴、衣服、首饰.......”
姚绰有三个儿子,官都在五品以上,长子姚永已经是吏部侍郎,官居四品。萧钰一个个哭过去:“表舅舅,香红姐对我有救命之恩......”
冯文碧有众多的亲兄弟、堂兄弟,其中长兄冯凉已经继承了候爵爵位。萧钰见他们就嚎啕大哭:“舅舅,这次外甥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等冯文碧发现儿子的小动作,萧钰都已经把亲戚统统要遍了,都说是花魁女的赎身费,要了那么多,都够把整个妓院买下来了......
除了香红外,萧钰还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是萧绛的户籍,她必须有龟牌才能上路。
龟牌并不难弄,花几两银子就可以在黑市上弄个仿制的,可以乱真了,但是萧钰知道怎么去弄个真的。
大周每隔若干年就会来一次全国人口普查,到时候会给所有大周的子民发放龟牌,包括所有在大周的胡人。其实胡人都有入境的通关文牒和入关记录,一般都有龟牌,最混乱最难查来源的是乞丐。</p>
乞丐流动性大,里面多小偷地痞,还有犯案潜逃的罪犯,所有每次人口普查,都要给一大堆乞儿做记录,但是并不是每个被登记的乞丐都会被发放龟牌,因为龟牌的成本是要自己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