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人群, 薛雁声一眼就看见躺在地上的一个老男人, 而那个男人的身边,还有个形容猥琐, 弯腰驼背的胖子,那个胖子的身边是一个干瘦干瘦的中年哥儿,满脸都写着刻薄之色。
此时那个中年哥儿正指着简丰的鼻子嚷嚷, 声音尖细,活像是一只被放到了砧板上的猪发出的声音。
简丰说话的时候本就结巴,此时被自己的阿爹指着鼻子一通臭骂, 而且还骂得死难听, 又急又气, 更是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
季安顺双眼充血, 如果不是被人拉着, 此时大概已经冲上去揍人了。
薛雁声看的火大, 想直接上前把那个中年哥儿的手给拍开,但是他被沈正泽裹得实在是太厚了,往前冲的时候一个没刹住, 直接撞歪了那个中年哥儿, 最后倒在了简丰的怀里。
“哎呦我的老腰啊!”那个中年哥儿捂着自己的腰, 鬼哭狼嚎道, “到底是哪个瞎眼的看不清路,非要往人的身上撞!”
一扭头却装上了沈正泽一脸煞气的模样,原本将要出口地脏话顿时就被卡在了嗓子眼儿, 险些呛得他喘不上气来。
薛雁声在简丰的怀里扑腾了好久,最后总算是在沈正泽的帮忙下站稳当了。
他伸出自己的手,勉强拍了拍简丰的胳膊,“你先去劝一劝顺子哥,这里交给我和阿泽。”
简丰着急得很,但是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地抱住了薛雁声的胳膊,猛摇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中年男人。
薛雁声嘴角咧开,露出了一个略带恶意的微笑,“别担心,看我给你出气。”
简丰还是在摇头,他不想听自己阿爹用那些恶毒的话来骂薛雁声,骂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也是从小听到大,都麻木了。
而且他知道自己阿爹的性子,和他说道理是绝对说不通的,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事情,就无论如何也要做到,撒泼耍赖是常规操作,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什么都能做出来。
当初简丰能够和季安顺成亲,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简丰的阿爹要求实在是太多了,几乎要掏空季安顺参军归来的全部收获。
也是幸好季安顺手艺不错,既做木匠又做石匠,日子总还算是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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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他又让自己的儿子抬着自己患病()的丈夫来了水碓房的前面哭嚎,说自己的丈夫,简丰的阿父简石回家后没几天就病了,肯定是因为大冷天的被雇佣来做活儿,又冷又累,给活生生地累病的。
当时在场的人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简石在做活儿地时候,只会挑选轻快的干,而且还故意拖延时间,好多拿几天的工钱,就这样,居然还能给累病了
那他们这些从头干到尾的岂不是要累死才合理
季安顺一直看简丰的娘家十分不顺眼,直接出口讽刺了几句,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中年哥儿,也就是简丰的阿爹扯着嗓子干嚎,骂天骂地骂简丰。
也就是先前薛雁声在远处听见的那一段儿。
季安顺倒是不怎么介意别人骂自己,但是那中年哥儿骂简丰,却是直接将他给点炸了,也不顾自己的腿正跛着,一瘸一拐地就要上去用拳头理论。
却被简丰的弟弟简收给拦下来了。
面对简石和冯南益,也就是那个中年哥儿的时候,碍于他们是简丰的父母,季安顺顾忌着简丰的名声,总是要手下留情。
但是简收可就不一样了,季安顺逮到了人之后,几乎是往死里揍。
就如同简丰是季安顺的逆鳞一样,简收也是那老两口的心头宝。
如果不是被人拉着,大概此时的简收已经和他爹一样,彻底躺在了地上。
只不过一个是真的有伤,一个却是装病。
在简收挨打的时候,简石还跳起来过,此时即便是再躺回去,也没有人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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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薛雁声和沈正泽来了。
作为水碓房的实际拥有者,他们两人可以说是对于此事最有发言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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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哥儿冯南益被沈正泽吓得说不出话来,等好容易调调整好了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好儿子居然向着别人,顿时内心的火气“蹭”地就燃烧了起来。
“你说你这个白眼狼儿,这十八年我算是养了你了,我就是养条狗,现在还会蹲在我的跟前和我摇尾巴呢!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冯南益越说越生气,“你还真的不如一条狗有用!”
“等一下。”薛雁声抬手,打断了冯南益的话,“我有句话,想问问各位父老乡亲。”
薛雁声将大氅的帽子往后扯了扯,露出了自己的脸,一说着,他一边袖手行了个礼,脸庞白白净净,一看就很招人喜欢。
人嘛,大都是视觉生物,此时见了薛雁声这一副温文有礼的模样,心里的天平顿时就往薛雁声的那里倾斜了好几度。
“敢问各位父老,小丰未嫁人前,他们简家的地都是谁种的”
“这……”围观之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便立刻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他们可都看简家不顺眼很久了,只不过以前总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至于现在么……
“我平日里耕种的时候,倒是经常看见简丰在地里忙碌,就是没看见过简收。”
“哦,还有,我记得简丰天生力气大,简家这些年连牛都省了,犁地都是简丰直接拖着的。”
“可不是嘛,我还记得那一次,简丰的脚都要沤烂了。”
“确实啊,除非是简丰一个人忙不过来,简家的田里可真的没见过别人。”</p>
“嗨,这哪里是养了一个哥儿啊,分明就是养了一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