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怎么”
阿宁指了指他的脸, 看惯了他那平淡无奇的样子,再看他这般好看, 倒有些不习惯。
萧如风上前两步, 轻轻执了她的手, 带着她往外走。
“如今, 名正言顺。”
阿宁抿嘴笑,确实,如果是萧如风可不能拉着她的手一起走。她手指轻动,与他十指相扣。
上元节有灯会, 猜灯谜、放河灯、放祈天灯。
街上来往都是人,面上带着笑容, 满是喜气。
萧如风带着阿宁一路走,最后到了湖边, 又带着她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画舫。
“我们要游湖吗”阿宁从小长在西州, 上山、骑马都没问题,只是不会水,到了湖上, 脚下踩的船随波荡漾, 没个实处,便觉得有点腿软。
“怕吗”
萧如风一路拉着她,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紧张。
“有一点儿。”阿宁拉着他的手才觉得好一些。
两人放慢以了脚步, 在画舫上层的桌椅前坐下。
船上的摆设都是固定的,阿宁坐下后,便感觉好了一些, 慢慢习惯了,觉得船晃动起来也挺有趣的。
萧如风让人准备了茶水点心,都是出自天下第一楼的大师傅之手。
画舫慢慢荡到了湖中,阿宁吃着点心茶水,看着湖边的景色,远远也有别的船只,隐隐传来丝弦声。
这般平静的日子,仿佛隔绝了一切烦恼。
萧如风不是个话多的人,自从西州之初认识时,便是如此,此时坐着,他便是静静的坐着,也不懂得说些什么话逗人开心。
阿宁坐着,脚也不踩着地,晃着脚又踢着裙边,她吃着点心,看着萧如风,心里也是十分满足。
过了一会儿,萧如风被她看得终有些不自在起来,他道:“不如我再你讲个故事”
在封家后院时,萧如风便被她揪着讲山野志怪故事,他如今一下便想到了这个。
“故事改日再听,那有个箫,你会吹吗”
阿宁看到画舫摆在一角的玉箫,觉着如果萧如风吹起来应该很好看。
“略会一些。”
皇子从小要学的东西便多,琴棋书画也都会一些,何况他身为太子,即使不得帝心,同样也有人盯着他教授各种东西。
翠绿的玉箫在手上转了一圈,他放到唇边试了一下音色,虽不是最好的品质,但也属上乘。
幽幽的箫声如行云流水般响起,执箫之人立如芝兰玉树,一身暗紫衣衫,俊美不凡。
阿宁看得醉了,听得也醉了。
一曲罢了,萧如风将玉箫放在桌上,见着她的样子,不由笑道:“喜欢玉箫的话,改日可以找位先生学一学。”
阿宁摇头,她不想学箫,她只想听萧如风吹箫,她就坐在边上静静的听着。
萧如风也只是笑笑,并不游说,见着她杯子里的茶水没有了,就伸手替她满上。
两人靠得近了,阿宁又看到了萧如风那一只眼睛里的蓝色。
据她所知,太子并没有外族血脉,不应该会出现蓝眸,而且这蓝也不是真实的那种蓝色,白天看不出,每次都是晚上,似乎照上了月光之后,就会有一层幽蓝。
画舫里没有伺候的人,阿宁伸手去摸他的眼睛。
萧如风察觉到她的动作,偏了一下头,但又忍住了。
“这是天生的吗”
暖暖的手指在他的眼尾轻触,仿佛轻轻触到了他的心间,也柔软起来。
“是我满十五那年,父皇为我物色太子妃人选,就是李氏,她是太傅之女,我娶了她,便等同于得了太傅一系的支持,父皇虽不喜我,但在太子妃一事上还是上了心。大哥心中悦,就在我的膳食中作了手脚,差点将我毒死,还好那日我没有胃口,太医正好又在左近,总算是救了是回来,只是那毒性古怪,余毒入了眼睛,再也消除不了,这眼睛每到了晚上便显得幽蓝,也看不见东西。”
一切痛苦的往事,现在被他说来,也是风清云淡,似是毫不在意。
阿宁听在耳中却替他觉得疼痛,她有义兄,虽不是亲生,但几乎是事事护着她,替她着想,她不敢想,是骨肉亲生的兄弟,却要他死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早已经过去了,我无事。”
“嗯,以后我护着你!”
阿宁去拉他的手,用力握住。萧如风从未想过有一天也会有女子对他说,要护着他的话。他的生母早誓,他几乎已经记不起来她的样子。后来有了太子妃,只是那些日子,他时时要小心着刺客、毒杀,每天都在防备着身边的人,以致于直到人难产而死,他都愧疚于没有好好看过她一眼。
“好,以后我便全靠夫人保护了。”萧如风眉眼温和,难得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轻松。
阿宁脸上顿时热起来,她拍拍手,喝了口茶水,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手足无措。
好在萧如风没有再说出什么叫阿宁捂脸的话来,她都怕自己着了,可以进这湖里洗洗冷静一会儿。
这般平复了一会儿,阿宁才能继续与他说话儿。
“皇上前些日子赐婚了,我原以为不会这么顺利,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请了国师当说客,父皇对于国师还是十分信任的,再者大将军与太傅不和,也算是一个助力。”说起这事,萧如风说得轻松。他没有说的是,原本皇帝中意的是张故的女儿张如清,只是张故为人圆滑,又位居首辅,如若他娶了张如清,这朝中一干文臣基本都将归于他的势力之下,所以当他亲自表示自己属意阿宁时,皇帝既是松了一口气,又是怒他没有储君之态,不能考虑全局。
想到此,萧如风也只得将这些心思压下,反正他在他父皇面前,怎么做都不对,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时辰不早了,我们去放天灯吧,然后便送你回府上。”
萧如风注意了一下时辰,便带着阿宁去画舫的头部,那里早有准备好的天灯放在那里。
“感觉才出来坐了一会儿……”阿宁嘀咕了一句,然后还是高兴的跟着萧如风一起去放天灯了,“这个要怎么放,就点了火会升上去吗”
萧如风手把手的教她拿着,然后点了火,道:“你可以对着它许愿,它带着你的愿望飞上天空,上天听到了你的声音,便会实现你的愿望。 ”
红色的火光在夜色下十分显眼,捧在手里暖暖的一团火焰,似乎能照亮这片天空。
阿宁认真想了想,道:“我也没有什么愿望,就希望大萧能风调雨顺,你和爹还有义父、义兄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说完,她抬手轻轻将灯举起,然后松开。
一阵轻风,那一盏天灯便飞了起来。
“啊,飞起来了!”
阿宁惊喜的出声,指着越升越高的天灯,拉着萧如风的手臂跳了起来,开心得像个孩子一般。
自从认识以来,阿宁给萧如风的感觉就是很稳重的一个姑娘,心思细腻,不骄不躁,有主见,也有担当,但是就从来没有见过她像别的小女孩一般肆无忌惮的开心笑闹。
“你也放一个,快点快点!”
萧如风如她愿,也点了一个灯在手里。
阿宁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问他:“你想许什么愿”
萧如风也认真想了一遍,道:“这一生,我有很多事做不好,不是一个得父亲欢心的儿子,不是一个得臣子托付的太子,母后与李氏,我也未能尽孝与善待……阿宁,我想护着你,和你一起走完这一生,在冬日里能感觉到温暖,在一个人时不会觉得孤寂,想与你做很多事,在往后余生里。”
阿宁抬头看他,火光的映衬下,他的脸上有笑意,他看着她,不是如火焰那般跳跃的热烈,但有火焰般的炙热温度。
这个人,看着总是冷冷的,淡淡的,可是越靠近,越觉得心疼。</p>
这一刻,阿宁不管不顾,猛的一下扑进了他怀里,用力抱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