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童当即惊了一下,没敢惊动齐峰他们,而是习惯性的抓住傅凌云的胳臂眼神询问他。
傅凌云的眼睛仿佛有穿透作用似的,黑夜里更是黑沉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但是奇怪的,安童不仅不怕还从其中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安全感,那种完全可信赖的安全感。
傅凌云安抚的拍了拍安童,示意他别急,看前面。
果然就在这时候,一个小警察突然出声打断了大家,“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
“什么臭味哪里”其他几人连忙站定伸长脖子四处闻来闻去。
很快,他们也闻到了,“卧槽好恶心的味道。”
安童也闻到了,是一股若有似无的恶心的腥臭的味道,大概因为夜晚空气冰冷的缘故,这味道被减弱了不少。
“这边!”
齐峰神色一变朝不远处一个荆棘蓬快步走了过去,其他几个警察急忙跟上去。身为刑警的他们哪能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味道,这分明就是尸臭啊。
安童看了傅凌云一眼,也急忙跟了上去,结果还没等他绕到那三四米高的荆棘蓬背面就听到其中一个警察失声爆了一声粗口。
“操,这他妈都是些什么畜生干的!”
安童无法想象何文静的尸体是有多惨不忍睹,很快跑过去的几个警察包括齐峰这个老警察在内,全都捂着嘴又退了回来,接着就是一阵干呕,尤其那个干练的女警察,直接扶着一棵树哇哇的吐了起来。
安童顿了一下,但没有停下脚步,跑过去之后才发现在那个大荆棘蓬后面有一个一米多深的浅坑,横七竖八的尸体就被那么扔垃圾似的扔在里面。
是的,横七竖八,那里面不止何文静一个人的尸体,还有其他人的尸体,安童只粗略模糊的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五六只腿。
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泛着恶心的腐烂味道,已经面目全非的身体,只一眼,恶心到了极点,也恐怖到了极点。
“呕”
安童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下一秒他就刷的转身扭回了头,不愿意再多看一眼了。
结果一扭头却撞进了一片结实的胸膛里,扑面而来的气息有几分独有的清冷,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莫名的让人舒服冷静。
安童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又吐不出来,干脆就扑在他怀里捂着嘴干呕起来。
傅凌云一直在安童身后,安童这一转身可不就刚好一头撞到他怀里了吗。傅凌云条件反射的一伸手就搂住了安童的肩,将他完全按在胸前,似乎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住那些恶心的气味。
埋在傅凌云怀里的安童果然好了很多,鼻息间都是傅凌云清冷却好闻的味道,翻滚的胃很快平静下来,但他也不愿意再回头看一眼。
“谢谢你啊大叔。”安童直起头闷闷的道了谢,这才用手机照着往远处走去,他是不想再看一眼了。
傅凌云没说什么跟他一起走了过去,看他神色有些惨白,于是低声问他,“怎么样,还难受”
安童无声的摇了摇头,并不想多说什么,傅凌云又问他,“冷不冷”
傅凌云就像个家长在无微不至的关心着自家的孩子,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睛和心思始终都在安童身上。
其实是冷的,可安童现在的糟糕心情完全盖过了寒冷,让他根本没心思顾及这些,于是他还是恹恹的摇了摇头。
傅凌云没再说话,而是默默站在他身旁,站得很近,刚好替他挡住了那个方向吹来的冷风。
倒是这边终于缓过劲儿来的齐峰有意无意的朝这边看了好几眼。干他们这行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不论是凭经验还是直觉都一看一个准。
这两个人,明明相差了十多岁的年纪,而他们的身份、气质更是截然不同,可这样的两个人却意外的和谐,甚至在他们之间萦绕着一股莫名的甜腻的气息,让他们看起来仿佛一副令人羡慕的画,让外人无法插/入。
这哪是什么朋友,倒更像是一对恋人啊。
齐峰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心头跳动了一下,忍不住又看了傅凌云一眼,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开始和几个同事处理尸体。
安童和傅凌云一直远远站在离荆棘蓬十多米远的地方,大概半个小时候之后,齐峰他们将尸体清理了出来。
一共六具尸体,全都是年轻女性的尸体,其中就有一具是何文静的,而何文静的尸体也是所有尸体中最完好,腐烂程度最低的一具。
其他几具已然不成人形,有两具甚至已经完全腐烂成了白骨,可见死去的时间不断了。
六具尸体,腐烂恶心,面目前非,抛尸山林风吹雨晒,惨不忍睹,更不要说她们活着的时候又遭受了怎样非人的待遇。
可是这些女孩哪个不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气愤也好,痛心也罢。什么也改变不了,他们能做的就是为她们讨回公道。
安童一直等到他们把尸体一一装好放到车上,打理好抛尸现场,然后才同齐队一起返回车上。
这时候何文静已经默默消失,似乎不愿意直视惨不忍睹的自己。
“齐队,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
安童坐到车上之后才皱着眉问,心里堵得难受,仿佛那股恶心的味道还在鼻间,可一想到这些在花季被害死的女孩,安童又觉得他恶心的是那些禽兽不如的凶手。
齐峰脸色也很差,和平年代从来不缺杀人的恶魔,可像这个案子这样的也着实少见,很多东西不管经历多少次都一样的能直击心脏,比如生命。
“其他五个都是跟何文静一样的花季女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情况跟她应该也一样。”
几乎完全不同的死亡时间,却是同一个抛尸地点,而且都是年轻女孩,这只能说明凶手很可能就是同一个人,或者说同一批人。
安童心里早已经有了猜测,毕竟他亲眼看到了何文静临死前的画面,那些人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大概是看到安童的神色很差,齐峰又补充了一句,“小安你放心,不管这滩浑水有多深,我一定会把这帮人连根拔起的,一个一个的都给他揪出来。”
“嗯。”
齐峰说得斩钉截铁,让傅凌云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安童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果然好受了很多。
一行人返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这个时候尤其的冷,哪怕车里开了空调,可外面黑乎乎的世界莫名让人多了几分寒冷,又困又累的安童不自觉抱着自己缩在角落靠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回去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安童已经困得不行,这样坐着身体又冷得发僵,他只能抱着自己靠着打盹,昏昏欲睡的,脑袋一会儿往后仰一会儿往前冲,晃来晃去,直到靠上一个带着些温度的肩膀。
清冷却好闻的气息莫名让他安心,所以虽然迷迷糊糊间意识到自己可能靠在了谁的肩窝里,可他也懒得动,干脆肆无忌惮的靠在他怀里。
身体被一只有力的手臂轻轻环住,脑袋也找到了最温暖最舒适的位置,不再晃来晃去,安童终于还是迷迷糊糊的彻底睡了过去。
傅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大衣脱了下来,只穿着那间宽松的浅色针织衫,此时他一手将安童搂在怀里,大衣完全将安童包裹住,另一只手则轻轻扶着安童靠在他肩窝里的脑袋,防止它乱动。
动作温柔得让四十多岁的钢铁直男齐峰都忍不住看了又看,无端的把心底那股年轻时候才有的青春萌动都勾了出来,老脸都红了。
尤其是傅凌云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强势而清冷的气场,那是让外人望而却步的气息,可他看向怀里安童的眼神却又温柔得让人悸动,不自觉的嘴角就带了笑意。
“安童是个好孩子,挺招人喜欢的。”齐峰突然低声开口,像是感叹,又像是作为长辈想要表达点什么。
车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安童睡着了,这话自然是对傅凌云说的。
傅凌云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如既往地冷峻气息,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但他却看着齐峰认真的嗯了一声。
齐峰心里一动,这种人绝对是说一不二的存在,更不是别人能随便置喙的存在,况且看他对安童的举止……最终齐峰没再说什么。
一路无话回到了城里,其他同事回了警局,而齐峰则是开车送安童他们回去。
这个点安童是不可能回学校的,况且他一直在傅凌云怀里睡得香也做不了主,所以齐峰最终按傅凌云给的地址送了回去。
齐峰在坤州干了十多年,不可能不了解坤州市,所以傅凌云刚一说出地址的时候他心里就惊了一天,那是传说中的富人区,只有有钱人才住得起的别墅区,不过随即又觉得这样的人理所应当就该住在那里的。
不过在看到秦骆肖那气派的复式别墅楼的时候,齐峰心里还是又赞叹了一声。
傅凌云可不知道他误会了,只是看着怀里熟睡的安童犹豫了两秒,然后还是轻轻推了推安童的头。
“童童”傅凌云的声音温柔而低沉,他几乎凑到了安童的耳边,热气完全喷洒在安童的脖间脸上,让他不自觉的动了动。
“童童,醒醒。”
童童……齐峰默默摸了摸鼻子,果然么……
安童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似乎是奶奶在叫他童童,耳边的声音特别温柔好听,可声音又不像是奶奶的。
迷迷糊糊的安童总算是睁开了眼睛,入眼却是一件黑色的大衣盖在他身上,然后微微一仰头,刚好就对上傅凌云的冷峻的帅出天际的侧脸,以及他垂下来的幽深的视线。
安童愣愣的望着他愣了两秒,然后散乱的思维才终于回笼过来。在意识到是什么个情况之后,安童噌的直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无措,差点没一头撞到傅凌云的下巴。
结果起来之后才发现他这么斜靠着睡了一路,不仅腿麻腰也酸得不行,而且,傅凌云竟然把他的大衣脱了盖在他身上。
安童心底莫名窜出一股暖流直达脑际,脸也一瞬间涨得红扑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完全的莫名其妙不知缘由。
“谢谢。”
傅凌云却贴心的伸手扶着他,然后才继续道,“我们到了。”
“到哪儿了”安童快速收敛心神,一边往窗外看了看。
不用傅凌云回答,他已经看到了秦骆肖家的大别墅,于是连忙回头对齐峰说道,“谢谢你送我们回来啊齐队。”
一边说着已经打开车门跨了出去,一只手还拽着身上的大衣。
齐峰伸着头笑了笑,“说什么呢,该道谢的是我,小安你这次又帮了我们大忙,如果没有你我们指不定还要绕多少弯子呢。”
“说不定以后还得请你帮忙呢。”
“嗯,齐队有需要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上的。”
“那可说好了。”
“嗯,”安童下了车被冷风吹得完全清醒过来,这时候傅凌云也跟着下了车,安童这才对齐峰道,“那齐队慢走啊,开车注意安全。”
“放心。”
直到齐峰的车完全消失,安童终于瑟瑟着往大门小跑着冲过去,“冻死了冻死了。”
安童一边说着把傅凌云的大衣塞还给了他,“你快穿上吧,我穿的比你厚多了,你给我盖着你不冷啊”
傅凌云接过大衣扬了扬眉,“还好,不冷。”
他有特殊的御寒方式他会说他不人不妖的身体对低温没有多大感觉他会说
“不冷才怪,赶紧穿上!”安童可不相信,都是人类的身体,他就不相信有不怕冷的。
直到喝下一杯热水,在充满暖气的屋子里安童的身体才慢慢缓过劲儿来,也不知道是因为错过了睡觉时间还是刚刚车上睡过一觉的缘故,安童现在不仅不困,反而出奇的精神起来。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虽然秦骆肖让他随便睡,可安童还是有些不习惯在别人家里过夜,反正也精神得很,于是打算干脆不睡了,打游戏到天亮。
“大叔你去睡吧。”安童掏出手机头也不抬的对他说。
“你呢”傅凌云疑惑。
“我不困。”安童已经打开了游戏,这深更半夜的还有很多熬夜党,竟然分分钟就组好了团。
安童眼睛盯着手机开始专注游戏,眼角注意到傅凌云站了起来,可是他没走向楼上反而朝他走了过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
安童一扭头,发现傅凌云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的手机屏幕,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不睡吗”
“不困。”傅凌云在认真研究他的手机,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安童玩这个了,可他一丁点儿也看不懂。
安童没办法,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安童干脆不理他专心玩游戏。
直到半个小时候过去,傅凌云依旧目不转睛看着他的手机屏幕,安童无语的看着他,“你想玩吗”
老古董眼睛不可抑制的一亮,不过随即又暗了下去。想玩肯定是想玩的,可是他不会,他甚至万全看不懂。
安童被他这眼神撩了一下,这反差太让人心痒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在心里。
安童想了想,最终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叫老古董玩消消乐,是的,新下载的,从最简单最低等级玩的消消乐。
总算是个不用动脑子也可以玩耍的游戏,而且老古董还挺喜欢,一头扎进去玩得很起劲,时不时地遇到过不去的就向安童求助。
而把手机借给老古董玩的安童,他当然是用秦骆肖的电脑吃鸡了,消消乐那种游戏老古董玩就好了。
结果两人就这么玩到了天亮,尤其是安童,不知道什么时候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突然回到坤州宣传电影的秦骆肖打开自家家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一个眼神就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老祖宗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个手机似乎在玩什么,神情很是专注。
但要命的是,老祖宗腿上躺着一个人,那人半截身子坐在地毯上,上半截则枕在老祖宗那尊贵的修长的腿上,老祖宗甚至刻意把翘起那只腿抬起来让他枕得更舒服且不会掉下来。
秦骆肖目瞪口呆的望着这恐怖又和谐的画面,然后惊奇的发现,那个枕着老祖宗尊贵的腿的人,正是他找来伺候老祖宗的学弟,安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