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 她们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却不尴尬,喧嚣的街道成了黑白的风景画,向云数着脚下的青石板, 从那棵大树开始,她已经走了三百零二步。
她们回到客房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晒在皮肤上, 已经有火辣辣的触感了。
中午一点多两点,是阳光最放肆的时候。
睡一个午觉, 既能避开最热的时段, 也能放松休息一下, 这是向云和林栀心不约而同的想法。
当她们各自躺在床上,谁也没能睡着。
向云紧张极了,一想到她和林栀心在一个房间里睡觉, 林栀心就躺在与她相距不过两米的床上, 她一颗心就像是装了强力马达,跳得又急又快,根本停不下来。
她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林栀心,哪里知道她的思绪根本不受她自己的控制, 越是在心里说不去想,头脑就越清晰,连在阳光下蕴养出的些微困意都散了个干净。
她竭力驱赶内心的杂念,明明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没有, 却无法做到用平静的心态对待。
不远处的另一张床上,林栀心平躺着,闭着眼睛,脸上的神态非常平和,但眼睑偶尔颤一下,显示她也没有睡着。
屋子里很安静,虽然楼下的街道很吵,但窗户的隔音效果不错,寂静的客房里,稍稍动一下,床垫响起的声音就会被无限放大。
所以,她们谁也不敢动,两个别有心思的人都以为对方睡着了,就僵着身子,努力保持着当前的姿势,硬是撑了大半个小时,才先后入睡。
可能是因为入睡的时候心情紧张,这一觉向云很快就醒了,她小心翼翼地从床头柜上拿来手机查看时间,两点半了。
林栀心好像还在睡,向云担心如果自己这时候起床,弄出的动静可能打扰到林栀心,所以插上耳机闭着眼听书。
她声音开得小,林栀心若是醒了,或者动一下,她都能听得见。
“向云,你醒多久了”
大概三点左右,向云听见林栀心叫了她的名字,就摘下耳机回答:
“刚醒一小会儿。”
林栀心坐起身,双手并起伸了个懒腰,她距离窗户比较近,套了件衣服在身上,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室外的阳光打在窗台上,不是直射,受建筑物的遮挡,投下大片阴影。
“外面太阳阴一点了,要不要出去逛逛”
她回头微笑提议。
柔白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映在林栀心身上,光线柔和温暖。
向云点头应好,掀开被子起来穿衣。
林栀心先去了客房配套的浴室梳洗,向云穿好衣服之后又烧了壶水,用热水润了润喉。
她们出门的时候已经临近四点,古镇街上游人依旧很多,摩肩接踵,林栀心笑说应该换个人少的时候再来,景点游人太多,总会叫人失了赏玩的兴味。
向云却是一笑回答:
“人少的时候,我们也不见得能有时间呀。”
林栀心偏头一想,是这个理儿,像她们这种必须规规矩矩上班养活自己的人,只能跟着法定的节假日走,没办法随心所欲,想什么时候出来玩就什么时候出来。
这街上,绝大多数的人也跟她们一样。
没什么好抱怨的。
况且,重要的也不是去哪里玩,而是因为陪伴在身边的人对自己而言有不一样的意义,不管去了哪里,都同样开心。
向云和林栀心在古镇街上闲逛,街边有很多手工月饼作坊。
今天有些晚了,排队的人又多,应该是没机会到作坊里去自己学做手工月饼,林栀心提议明天上午早些出来,向云微笑着答应了。
晚上临近饭点,向云和林栀心五点多就找了家餐馆用餐,避开高峰,晚上在就近的地方逛了逛,没有在外逗留太久,早早回了民宿。
为了明天能早起去手工作坊里观摩,林栀心和向云决定今天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就能好好玩一下。
兴许是有了中午睡午觉时的经历,晚上,向云和林栀心各自躺在床上,倒没有那么紧张了。
虽然比平常躺下的时间早一些,但向云今天开车本来就累,下午她们也游玩了不少地方,当晚她很快就睡着了。
到了半夜,外边突然下起雨来,轰隆一声惊雷,将向云震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眨巴着眼睛,朝窗户的位置看了一眼,有窗帘遮挡,看不见窗外的情形。
但很快,又一道闪电将夜空照耀成白昼,闷雷紧随其后,轰隆隆,好似就响在窗户外边似的。
向云揉了揉眼睛,侧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忽然,在雷鸣的间隙中,她隐约听见一声不该出现的异响,像是有谁在低声啜泣着。
她愣了一下,旋即睁开眼睛,仔细侧耳倾听。
窗外雷光闪烁,这一次她看清了,雷鸣声响起的瞬间,对面床铺上的人惊恐地瑟缩了一下。
林栀心将脑袋埋在被窝里,雷声稍歇的时间里,抽泣之声越发清晰。
“林老师”
向云的心提起来,她掀开被子,撑着身子坐起来,试探着唤道。
她的声音很小,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惊雷炸响在窗外,林栀心抱紧了被子,整个人蜷成一团,没有回应向云的呼唤。
林栀心害怕打雷,被雷声和闪电吓哭了。
向云心中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眉头不由自主地拧起来。
她翻身下床,顾不得多想,快步朝林栀心走过去,同时稍微抬高声音,又唤了一句:
“林老师”
林栀心依旧裹在被子里,没有探出脑袋,但她这一回听见向云的声音了,闷闷地应了一声:
“嗯。”
声音里还有粘稠的哭腔。</p>
向云试探着伸出手去,指尖碰到林栀心的薄被,藏在被子下的林栀心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又有意识地忍住,没有避开向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