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珠见柏氏言语温柔, 说话条理清晰, 非常同情她,心中暗想:这般柔软聪慧的美人, 为何将军却不来看上一眼呢
燕珠阅历不浅,在来将军府之前, 也曾在司空府做过粗使婢女, 她是后来才被分配到将军府的。
如她们这样地位低下的粗使婢女, 可谓是吃尽苦头, 上头的高等婢女压迫她们做事, 主子对她们随意使唤, 左右不过是个粗使, 死了也没事。
她曾见到有婢女因小主子好奇, 而被硬生生害死性命。
如柏氏这般还将她当作人的主子,实在是不多了。
燕珠想要帮柏氏, 无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 只有柏氏得宠了,她们才会有好日子过,才不至于连想要看一卷书, 都要去求管家通融。
燕珠说道:“夫人,将军府中没有女主人,将军后院之中更是只有您一位妾室,您为何不去争取一下呢”
柏氏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她缓缓摇头:“将军既然看不上我, 我又怎能去他面前碍眼呢”
在被送入将军府之前,司空大人下令派人教导她们这批人,派来教导她的管事姑姑是司空大人妾室环夫人身边的老人,最是严苛挑剔,她教导她规矩时曾言说她是司空大人赏赐给卫将军的妾室,代表的是司空大人的面子,行事要有分寸,不可如外头娼妓一般不懂礼法。柏氏被嬷嬷罚怕了,心里留下了阴影,牢记要做个乖顺的人,这样才不会吃苦头。
燕珠说道:“将军不过十五岁,正是爱玩的年纪,或许他只是还不懂男女之情,因此才会对夫人疏远不管。夫人不去试试找将军,难道要拖到日后将军娶回正室夫人吗到时候您可就真的是后院里失宠的妾室了,下人们最会看菜下碟,您如今是唯一的妾,他们不敢克扣您的日常用度,却已是在您不舒服的时候怠慢您了,您想看书,还需要管家点头首肯,难道您要一直这样像个囚犯一样活着吗”
柏氏软弱,她心知自己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心虚又担忧。
燕珠急切道:“夫人只需要得将军宠幸,争取早日怀上孩子,日后日子会好过不少啊!只要有孩子傍身,便是正室夫人来了都不敢随意将您发卖的。”
听她这样说,柏氏更是心情低落,不敢去主动找将军,低声说道:“这世道,能够不愁吃穿地活着已是侥幸,我不敢奢望太多。”
燕珠见说不动柏氏,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夫人若是连见将军的勇气都没有,连追寻更好生活的欲/望都没有,我又何必多费心思呢将军府的后门距离军营近,从我们这院子到后门只需片刻,我听门房说偶尔将军为图方便会从那扇小门进出,我言尽于此,夫人能够想通再好不过了,若是想不通,那便算了吧!”
柏氏轻叹一声,为燕珠的年轻气盛,她又何尝不想得到将军宠爱呢可她不能这么做,去后门等候将军归来,与将军偶遇,这与娼妓站街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环夫人身边的管事姑姑眼里容不得沙子,她带着怨恨的斥责回响在她耳边,柏氏知道那不是针对自己的,心头却害怕地一抽。
后院里的小妾怎么样,张春华不过时而向管家随口一提,态度上不过是想养着这个人,并没有要多加宠幸的意味。
管家摸透了她心思,对她恭敬回答道:“柏夫人见将军对她有求必应,想用库房珠宝去打首饰打扮自己,好迎接将军。”
张春华可不想见她,她随口说道:“迎接倒是不必了,她喜欢首饰,你只管去库房支取给她打就是了,主公赏赐我不少珍宝,让她尽可挑选喜欢的。”总之就是好好供着养着就对了,除了宠幸恕她无能为力,其他吃的喝的用的,将军府有的都不会短了她。
管家面露喜色,送走了来去匆匆的张春华。
张春华回到许昌后,可谓是混得如鱼得水,除了那名叫“许攸”的文人整天在她眼前晃荡,莫名其妙地对她处处挑刺恶语相向以外,倒是没遇上什么糟心事。张春华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这文士了,总拿她靠着军粮混军功说事,处处找茬还拿鼻孔看人。
听他一口一个“阿瞒”地在背后喊曹操,张春华暗暗嘀咕:“这人与主公关系不错”
“据说是发小,”乐进对她说道:“你别管许攸,这次官渡之战他立了功,告知主公夺得乌巢的消息,如今正是骄傲自满的时候。”
“他有毛病吧整日里盯着我做什么,”张春华皱眉。
“也许是因为你送的粮食,让主公不至于太惨,没体现他的重要”乐进随口一说玩笑,倒是戳中了真相。
张春华嗤笑道:“那才是真的有病,他以为自己能有多重要。”
“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去看北营地的骑兵营,里头有许多好马!”乐进一手勾在张春华脖子上笑道。
张春华与他哥两好啊,当即便欣然答应了,她回想一下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
“算了,既然能随便忘记肯定不是重要的事,”她乐呵呵地与乐进去骑兵营过了一把瘾。
在卫将军营帐等她的司马懿:……
可惜她没能高兴太久,等她发现曹操在挖她墙角时,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曹操知道司马朗回归了许昌,对这位青年英才非常重视,征辟司马朗为自己身边的主薄,一来司马朗能力上佳,是个得力助手,二来也算是将司马家的长房嫡子给收入了自己帐下。
另有曹操谋士杨修大力赞扬司马朗之弟司马懿的博通古今、天资卓绝,向曹操举荐司马懿。
曹操他现在正是广纳贤士,急需人才稳固建设许昌的时候,听闻杨修信誓旦旦的举荐,当即便派人征辟司马懿到府中任职。
司马懿拒绝了征辟,并假借自己有病,卧床不起。
曹操听人回复,司马懿一个少年竟还敢拒绝自己,心下已是不满:“孤不信司马懿是真的病了,年轻人正是身体健康的时候,怎么可能患上风痹症!许褚,你且带人去探查一番,若司马懿欺骗于孤,便去抓他过来。”
张春华去往自己所在的北营地,在卫将军主帐附近的办公处只见着了贾诩在矜矜业业做事,只当是他们去忙别的事了,没想到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张春华万分奇怪。
她疑惑问道:“贾大人,司马主薄与从属他们人呢怎么这几天不见他们。”
贾诩奇怪抬头,缓缓说道:“将军不知道吗主公下令征辟司马主薄去他身边做事了,司马从属听说是病了,如今在家休息呢!”
张春华一听,那还得了,她瞪圆了眼睛:“仲达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去看看他。”
说完后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凉风吹过,贾诩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他捏捏鼻子,无辜地说道:“希望将军知道真相后别又去臭骂主公。”
他转念一想,以将军如今在主公心中受信任的程度似乎也没什么大碍,于是便不去管了。
张春华一路去往司马家,在门房的通报下去见司马懿,她拉着门房询问道:“仲达究竟怎么生病的,前几天还好好的,难道是之前在河内淋雨落下了病根吗”
门房得司马懿吩咐不可向外人透露他装病的消息,只得推托说不知道,张春华在他的通报下等候在会客厅。
司马懿正假借得了风痹症而装病在床,听人来报说是卫将军到了,蹭一下就坐了起来,他为难得走来走去,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去见她。
“二少爷,卫将军是曹公身边的红人,有他在,曹公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强迫您的,”家中忠仆劝说道:“少爷信任卫将军,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与卫将军讲啊!”
司马懿轻叹一声,摇摇头:“你不懂,曹公性格多疑记仇,我一旦与秋实说起此事,她若是为我得罪了曹公可怎么办我帮助不了她,又怎能拖累她呢”
几日不见,他满脑子都在想着秋实,悠悠思之,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心悦秋实,如今又怎么舍得让她为难呢
“罢了,你去带卫将军进来吧!”司马懿终究还是想要见见她,看看她还好吗,他天天想她,她可有想念他
罢了,想也知道不会想他了,不然又岂会拖到现在才来。
司马懿心里直冒酸水,秋实就像个敲不开的大核桃,他无从下手,又是气自己又无奈的很。
忠仆将卫将军引入其中,几次欲言又止,又不敢坦然相告。
“这人想说什么”几只鬼看在眼里,好奇地凑在一起讨论开了。
“莫不是司马家二小子病重了”
“若是病重可不是这反应,看他这样倒像是有别的事。”
张春华听他们讨论,在仆从的引荐下进入了司马懿的屋子。
吕布微微皱眉道:“这样是不是不妥当春华自己一个人进司马二小子的屋子。”
“有我们看着呢!”
吕布不满道:“活人又见不到我们,你看那二小子,眼珠子都快粘在春华身上了。”
“吕奉先你太敏感了吧在外人眼中春华是卫将军,将军来看望生病的下属是正常的事,最近就属你最疑神疑鬼!”
吕布气急败坏:“什么叫我疑神疑鬼,司马二小子可是知道春华是女郎的!你们现在不阻止,等春华被骗了有你们后悔的。”
司马懿与张春华说着话,脸色还算红润,倒不像是重病在身的样子。
此时,外头传来哄闹声,更有仆从阻拦的声音。
“将军,将军!我们二公子如今正重病在身,不可见外人啊!”
仆从一路跟着喊起来,司马懿脸色大变,忙脱去外衣躺会床榻上。
张春华懵了一瞬,满心疑惑。
“在下是奉命来探望司马懿的,主公有令,不可不从,你可别再阻拦,我手下的兵如今就围在府外,若是真让我发现你家公子是在装病,少不得要与我走上一回司空府,你家公子在哪间屋子,还不速速说来!”
那冲进来的将领粗犷凶恶,全然不顾下仆的阻拦,仆从被他拎着领子,害怕地瑟瑟发抖,为他指了方向。
他气势汹汹拉开司马懿屋子的大门,那屋内清爽亮堂,床榻边坐着一人,倒是个眼熟的老熟人。
“是许将军啊,”张春华笑着与他打招呼。
许褚曾与张春华搭档进攻张绣,两人关系还算尚可,他收敛了一身暴烈杀气,和气地说道:“原来是卫将军,一年不见,别来无恙”
“瞎说,前几天才在主公那边见过你,”张春华笑道:“劳将军挂心,华很好。”
许褚与张春华唠嗑,说到兴处一巴掌拍在她肩头,哈哈笑道:“你小子可不得了,现在是主公跟前的红人了,只是你为何会在此处呢”</p>
“仲达是我的从属,如今他生病了,我来看他,”张春华解释道:“许将军汹汹而来是有要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