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容轻瞥一眼,颔首,朝昨夜灯火通明闹得她没睡好的那座院子去了。
进了屋,便见梁郡郡守与他那貌美的女儿坐在下首,傅明远一见她,不知是宜容错看了还是如何,总觉得他似乎双眼一亮。
家中有宜容这么个公主在,傅明远自然将尊位留了下来,宜容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坐下,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场好戏。
想借着女儿攀龙附凤,毕竟不是什么体面事,梁郡郡守一见公主来了,更加坐立不安,汗流浃背。
郡守千金也有些无措起来,她知道阿父的意图,但她是个女儿家,脸皮薄惯了的,能坐在这儿已是满心羞耻,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宜容看了一会儿,发现居然没人开口说话,颇觉无趣,轻瞥了一眼旁边的傅明远,拂了拂袖,“郡守大人,今日在府上用膳么?”
梁郡郡守吓得差点跳起来,连连回道,“不敢不敢!下官不敢打扰公主,这就带小女回去了。”
郡守起身,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郡守女儿也跟着阿父起身,忍着满满的羞耻,匆匆行了礼,就要往外走。
宜容也顺势起身,打算开口告辞,傅明远起了身,宜容没多想,还以为他要送自己。
她往前走了几步,刚要从傅明远身旁经过,忽的他向自己倒了过来,肩上一沉,方才还安安稳稳那么坐着的傅明远,此刻浑身卸去了气力,就那么靠在她的肩头。又沉又重,贴着宜容肩头的面颊滚烫。
宜容:……这是晕了?还发热了??
即将跨出院门的郡守女儿下意识回了下头,便瞧见了这一幕,女郎一身桃红挑衫襦裙,胸前鼓鼓,腰身却既细,端的是一副好身段。她此时微微侧着身,侧脸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愣愣的,莫名的很温顺的感觉,方才对自己面不改色的郎君,此时却是以温柔的姿态,靠在女郎的肩头,似乎……似乎是在撒娇……?
哇……!!!
怪不得刚才指挥俭事这般冷待他们,原来还有这等内幕!!!!!
郡守女儿差点被台阶绊倒,等同阿父坐上了马车,才反应过来,忽然开口。
“阿父!您别总是乱点鸳鸯!您差点闹出大事了!”
无端端被素来柔顺的女儿指责,梁郡郡守都一愣,讷讷道,“诶,阿父知道了,下回不敢了不敢了。我这不是看傅大人脾性温和,年轻有为,想着这样的郎君,不能轻易错过。”
郡守女儿:……这叫脾性温和?冷冰冰的,就差脸上写几个大字,“你不要靠近我”。
不过,方才靠在九公主肩上的样子,是有点温顺。
……
屋内,榻上的郎君睡得极沉,大概是因为发热的缘故,虽然灌了汤药下去,呼吸浊重,额上全是冷汗。
宜容站在榻边看了几眼,拧了帕子,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就丢回了木盆,推门出去。
才走几步,就被守着房门的副将给堵住了,他不敢冒犯宜容,相当恭敬地单膝跪地,“公主。”
宜容随意“嗯”了一句,正要走。副将忽然上前拦住了她,也不能说是拦,或者说跪着拦住了她。
“做什么?!”宜容挑眉,她年龄虽小,面容也是十分温顺娇贵的那一种,但骨子里还是那个连和亲之事都不放在眼里的长公主,着实有几分气势,吓住了那副将。
副将咬咬牙,仍是跪在那里,态度坚定,“指挥俭事大人受伤之事,不可让外人知晓。所以……”
宜容当然知道,傅明远大概是为了宜郡公的名声,明明可以两三日才击退匪贼的,偏要当日就做,明明受了伤,却要硬撑着,不敢让外人知晓。
她随意点点头,“知道了,我不会与外人提及。”
说罢,要走,那副将居然还拦着,哼哧半天,“末将笨手笨脚,怕照顾不好大人。外人又近不了大人的身,所以,九公主能不能代为照顾大人?”
宜容差点被气笑了,不说他居然有这个胆子使唤自己,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把傅明远给照顾死了?
自己可是萧家的公主!皇室与宜郡公之间的龃龉,人尽皆知。
难道她长了一张“我一定会心地善良照顾好受伤的人就算他和我敌对也是”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