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是和坊间那些传闻有关莫不是郡主真的是陛下和长公主——”驭夫说到这儿,自己打住了话头,低头道,“小的不该妄语,请二爷责罚。”
“君子,当知慎独,回去衔笔两个时辰。”成钰淡然道。
驭夫认罚,复又道:“那若是太傅一直拦着这桩姻缘,二爷当真就打算这般虚耗下去”
成钰一脸平静道:“也不尽然,实在到了山穷水尽之时,私奔也不是不能考虑。”
“……”
驭夫一脸复杂之时,忽然西宫门里传来一阵骚动,一群内监大喊着“走水了”匆匆押着水车从附近跑过去,片刻后,驭夫感到头顶劲风一掠,一个带着几分焦煳味儿的黑影落下来,不由分说便钻进车里。
“没时间解释了,快驾走!”
驭夫呆了两息,直到车里发出一声哑哑的“走”,这才回神快速驾车离开皇宫。
炀陵城大街上明明灭灭的灯火,顺着车窗照入车厢内,两人相顾无言。
季沧亭薅了一把被火舌燎到的发尾,默默地把脑袋上的发钗一个个揪了下来,道:“我今天干了件好事。”
“我看得出来。”成钰波澜不惊地望向车窗外,“所以,一会儿我们是右转去官衙自首,还是直接出城逃亡”
季沧亭:“你听我解释,我没有胡闹,我是看到石莽狗贼和那匈奴左贤王眉来眼去,为了大越为了朝廷,深思熟虑之下——”
成钰点头道:“深思熟虑之下,你放了把火,让所有人都看到石莽和左贤王私相授受,如是明天御史台就可以将此事昭告天下了”
季沧亭声音弱下来:“我听见他们想联手对付我爹,是我做得不妥”
“我知你平生好行险,此事虽悖离圣贤教化,但非常人行非常手段,也不能说错。”成钰抬手从她发间抽出“只是……非臣子不谏,天子欲保佞臣,此计恐无劳。”
季沧亭闻言,神色黯淡下来;“成钰,你说天子在其位,牵一发而动全身,当真就不能明辨是非”
“我亦不知,或许有朝一日当真有明君登位,或可窥见其真。”成钰道。
大越数代昏君,弄得民生凋敝,宣帝只能算是一筐烂柿子里挑出来的一个不那么烂的,但放得久了,毕竟还是会烂的。
怅惘许久,路过一片灯火通明之处时,季沧亭忽然瞥见眼尾有些不正常的潮红,映着窗外的烛光绰影,仿佛那张平素里端静自持的面具偶然裂开了一角,竟显出几分冶艳。
她看愣了片刻,爬近了点凑过去嗅了嗅。
“成钰,你喝酒了”
“嗯。”
季沧亭觉得他说话声音也低了下来,心头好似被小火苗猛然撩了一下,只感到一丝痒意发散开来,想起日前那出没调完的情,又抵近了一点。
“你喝的是什么酒”
马车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似乎比中原的马匹要闷一些,成钰听了片刻,稍稍坐直了些许,看着季沧亭近在咫尺的脸,手指顺着她耳后冰凉的发丝梳了进去抽去她最后一枚玉弁。
季沧亭只来得及感到自己满头青丝落散下来,随后整个人便被推躺在绸垫上,略带薄茧的拇指尖稍稍把她的下唇拨开一点,随后对方倾下身子来,呼吸抵得近到只余一根软毫的距离。
“池阳春。”他低语道。
酥了,酥了。
灞阳郡主满脑子都是些什么尺有所短情有所长,什么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郡主不早朝云云,以至于车门外的异响都没听见,等到马车忽然一停,车外传来兰登苏邪阴沉的声音,这才浑身一凛。
“本王还没来得及好好和成先生告别,先生怎就自己走了”
兰登苏邪其实并未看清楚纵火者谁,只是听说成钰恰巧在此时离开了,还以为是他纵的火要急急离开皇宫,便想追上来一探究竟,哪知一开门,便见马车里一副你侬我侬的景象,当场被震退几步。
“……原来成先生也是食人间烟火的,失敬失敬,小王改日再访。”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从此成老二在匈奴人眼里的形象成了一个无女不欢的风流浪子(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