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杂兵已经清了, 如何可要进宫去宰了石莽”
一夜血战,成府之外血腥冲天, 直至天色拂晓,独孤楼才提着满是鲜血的剑回到成府里,而此时成钦正抱着皇孙卫瑾在等他。
“辛苦独孤前辈了。”成钦也看到了门外的惨烈情景,一时震动不已。
独孤楼生平罕有开杀戒, 更怕接踵而至的麻烦,这一次算是破例中的破例,道:“如何接下来要不要杀进皇宫里宰了石莽这厮”
成钦深吸一口气, 看得出独孤楼平静神情下略略露出一丝疲倦之色,道:“皇宫中足有上万禁军,前辈虽剑术举世无双, 但也不可能接着以一敌万,还请先生不要在炀陵空耗体力,稍后我会安排人去开启密道,请前辈带着皇孙秘密离开炀陵。”
“只带皇孙一人”独孤楼看向成钦身后,那房中好似还有孕妇的身影一闪而过, “你夫人庾氏和家中老小如何是好”
成钦握紧手心, 道:“成钦虽出身岭南, 幼蒙家训需超然世外, 但我身长于炀陵,我心从于大越,如今家国有难,岂能逃避夫人她……”
“我与夫君一体同心。”庾氏不知何时将满头珠翠卸下, 长发挽起,道,“独孤前辈尽管带皇孙离开,我庾氏一族在炀陵好歹是军伍出身,今有奸臣祸国,若此刻只顾周全自身,那置炀陵百姓于何地”
“风眠……”成钦唤了一声妻子的闺名,道,“是我连累你了。”
“你是因为我父母族裔也在炀陵才留下来,何谈连累。”庾氏握住夫君的手,目中慢慢的皆是柔色,“天下兴难,非止匹夫,妇孺亦当共进退。”
成钦此时方才真正定下了神,对独孤楼道;“熬过这一夜,炀陵中还可依托于风眠母家所在的兵马司撑住些时日,只是如今守城的恐怕皆是石莽的人,要派个合适的人将炀陵城中异变之事传到崤关去……”
说话间,独孤楼忽然抬头看向一侧的院墙,道:“何人”
一个异族面孔的少年顺着院墙跳了下来,他眼圈红着,哑声道:“我要去崤关,成大先生,求你让我去崤关,让我去告诉郡主,长公主病逝了……”
……
一个时辰前,宫中。
“大人,这不合规矩,太尉大人不允任何人将长公主的遗体带离。”
“她是长公主,多少给一个体面。”
石梁玉缓缓将棺盖合上,对着身后的勉强露出几分感激神色的赵公公道,“带公主离开吧,她毕竟是郡主的母亲。”
赵公公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拱手深深一拜:“多谢廷尉相助,恕我多言,若廷尉当真看在小郡主的份上,还请劝石太尉莫要对大越皇室赶尽杀绝。”
石梁玉摇了摇头,自看到遗诏以来,他的眼底都透着一股诡异的狂热,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除非遗诏上的事能成真。”
赵公公一惊,道:“这怎么可能莫说小郡主是个女儿身,难以服众,便是她是个男儿身,这炀陵城里里外外都被封锁住了,遗诏要如何送到崤关去”
“所以,我要一样可以取信崤关守军的信物。”石梁玉紧紧盯着赵公公道,“父亲今天已经在试龙袍了,必然不愿意亲身冒险远赴崤关接手那里的大军,我会向他要来这个差事……长公主托付了公公什么东西,不妨让我转交。”
赵公公犹豫了若久,将怀里的青竹香囊交出来:“侯爷与长公主虽分居多年,但伉俪情深,骤闻公主死讯,必然心情激动,侯爷若问起,请廷尉转告侯爷,公主走得很安详。”
“自然。”送走了赵公公后,石梁玉转身前往前殿。
刚刚靠近,便听见石莽一声盛怒——
“一千人被一个人杀得片甲不留拿什么昏话糊弄于我!”
“不!石大人,末将没有说谎,那剑宗独孤楼一人横剑当关,甲士都试过了,无人是他一合之敌!不是末将不尽力,是将士们不敢上啊!”
石梁玉循声行去,只见殿内身上还搭着件赶制龙袍的石莽正暴跳如雷地将丢盔卸甲的于统领踢翻在地。
“那独孤楼我也见过,我知他是个高手,可也不至于如你所言的这般宛如神魔,定是你与那成家叛逆达成了什么图谋想谋害于我!左右,推出宫门外斩首以儆百官!”
石梁玉将于统领被带下去时对石莽露出的一丝仇恨神色看在眼里,垂眸踏入殿内:“父亲。”
“你来得正好。”石莽喘匀了一口气,坐到皇帝所坐的龙椅上,抚摸着龙头道,“崤关军情紧急,为父要你去崤关一趟,再带五万南方诸州的守军去支援苟正业,有了这部分军队,加上苟正业的手腕,便能将季蒙先架空,最好让他在关外和兰登苏邪同归于尽,季蒙先一死,大事便可成了。”
如今宣帝驾崩之事尚在消息封锁中,朝臣百姓还以为是宣帝委托石莽惩治叛乱的太子余党,等到季蒙先一死,石莽再无后顾之忧,届时便可谋朝篡位。
石梁玉看着他道:“父亲打算对卫氏宗族如何”
“卫氏一族余下的皇脉,傻的傻小的小……哦,真要说还得算上一个新入宗祠的卫沧亭,到时若有朝臣不服,倒是可以让你娶了她。”石莽刚说出来,复又否决了这个主意,“算了,她同成钰素来不清不楚的,还是莫招惹她了,你且去崤关吧。”
石梁玉前面点头,后面却问道:“父亲,即便你登基后,也对成氏无从下手吗”</p>
“你舍不得灞阳公主”石莽冷笑一声,道,“你见过的女人太少了,待改口叫为父父皇的时候,自会有无数美人好挑的。为父不是怕他成氏,而是以那岭南成氏在南方的势力,一旦听说炀陵易主,恐怕要裂土为王,所以为父才要将炀陵中的成氏族人抓起来逼他们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