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吃你那些虎狼之药!”
铃医和驴车车一起被赶到了外头,九恶的目光却还流连在铃医的驴车车上,琢磨着到底什么是虎狼之药。好不好吃,吃下去又有什么功效。
赶走了摇铃的赤脚大夫,仆役将目光投向了符晓。
此女气质不凡,虽未开口,却有种叫人畏惧的气势,让仆役们不敢像方才一样的出手轰赶。
“这位姑娘您要是看热闹,就到别处看。”
俺们老爷虽然是远近闻名的壮实汉子,但却不是见色起意的人,可别琢磨着要住进这尤氏的大宅。
符晓轻挑眉头,将肩头披着的外袍掀开一角,露出了挂在腰间的铜铃。这铃和赶驴车铃医的铃不同,打眼一瞧就是正经东西。
颜色似是赤金一般,上头的雕花精致却不失威严。在结合女子的气度,恐怕即便是行走江湖的铃医,那也是说书先生口中悬壶济世,行万里路的夜行郎中。
“不妨叫我进去看看。”
符晓松开了牵着外袍的手,铃医的铃要脆,吆喝声也需响亮。但符晓这铃却不能摇,摇了以后别说给老夫人治病,整个尤家大宅子上下的人都得土里埋了。
仆役见状也不敢阻拦了,便安排着符晓跟在几个白胡子的所谓神医身后,进了尤大官人的宅门。
老夫人住在后宅,紧挨着还有一处小花园子。山是假山,却有真山的气势。水是死水,可清澈见底还闻嗅不到异味。
分明已经到了百花凋敝的时候,这后宅的小花园子里竟然还有几盆鲜花在怒放盛开。
神医们悬丝诊脉耗费的时间久,每一个老头子出来后都是眉头紧锁,连连摇头。符晓瞧他们这神色,还以为是尤家的老夫人快不行了。
但她不曾想,神医们聚在一起凑了个圈,做出了相同的诊断。
“老夫人身体康健着呢啊……”
仆役闻言将这些神医们送了出去,他们得出的结论和先前的大夫一样。那若真的康健,老夫人怎的会成天的喊腰疼,从十五喊到了八十五呢。
好在今日还有一个。
仆役也是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引着符晓进了老夫人的房门。
符晓刚一进门,便察觉到了不妥。老夫人的屋内熏着甜腻的香,梳妆台占了堂屋里好一大块的地方。装衣裳的大柜子一个挨着一个,帘幔悬挂着飘袅摇晃。
如若不是她笑得这是老夫人的屋子,还真要以为是尤大官人千金小姐的闺房呢。
老太太不说摆个大瓷坛子养鱼,侍弄花草,搞这些小女儿情态的东西做什么老不正经的。
心里头这么想着,符晓面上却不显,挺直脊背缓步朝着老夫人的卧榻走去。
男女大妨,郎中和神医来的时候需要悬丝问诊。符晓是个姑娘,此时丫头们自然便收起了卧榻上的帘幔帐子,将传说中的老夫人给露了出来。
老夫人一头白发,颜色虽不复青辉,但发丝柔顺油亮,梳着整整齐齐的发髻,丝毫不显年纪。面上敷粉,唇上涂着口脂,穿着大红色似新嫁娘一般的衣裳,衬的面若桃花,红光四射。
符晓不是郎中,也不曾学过医术。可她服下那两丸丹药之后,整个人便五感通明,看人也通透。
起码在符晓看来,门外那些无功而返的郎中们结论正确,这不正经的骚老婆子一点儿病都没有。就连侍奉在老婆子身边的丫头,在符晓瞧来也能发现手腕和腿上血脉淤塞。
“老夫人您今年贵庚”
符晓耐着性子询问道,生生将骚老婆子换成了老夫人。
“八十五了!”
老夫人开口更是中气十足,青岚府那些要饭的年轻人都无有这劲头。
凡人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便知命、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八十及九十便称之为耄耋。八十五的老夫人,屋内的装饰也好,身上的穿扮也罢,像个十八的大姑娘。
“让大夫来给我好好瞧瞧!”
老夫人难得瞧见一个女郎中,喜不自胜,连忙招呼符晓上前。
岁数大了的人啊,手上的皮子薄的似是纸张一般,只有一层。但老夫人的手呵护的好极了,连褶子都没有几条。
符晓不由得有些吃惊,就连培元仙君,一个得道的仙君,都似枯木一般,怎的凡间老婆子岁月便对她如此温柔呢
侍奉老夫人的丫头按着主子的指示,缓缓的扶着老夫人趴在榻上,轻轻地卷起了老夫人的上衫,露出了腰下的皮肤来。
“我这腰啊,疼了七十年了!”
老夫人给凑过来的符晓介绍着,七十年了多少名医也不曾看好。
尤大官人不缺钱,只要能将老夫人的腰疼病治好,多少钱也能拿的出来,也能舍得拿出来。可那些神医郎中,皆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吹牛有一套,真本事没多少。
也不晓得今日这女郎中,能看出些什么来吗。
符晓站姿床榻边,低头一瞧,登时便愣在了原地。
老夫人的后腰上,一左一右,有两只青黑色的手印子。这印子凡人瞧不见,唯有符晓和九恶看的清清楚楚。
且这掌心宽厚,指甲细长,怎么看……
也不是人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