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晓的眉目之间带上了几分愁苦,因为她确信粥棚里的女人没有半点沽名钓誉的心思。
这世间不只是恶鬼善于捕捉凡人的恶意,恶人比之恶鬼而言,对于同道中人有种天生的直觉,凭借符晓的直觉来看,开棚施粥的女子是真心想要对叫花子们伸出援手。
符晓本以为遇到一个辛缚山就已然足够,可不成想今日竟然又遇上了一个。辛缚山是修行之人,参的是大道,甘于替众生受苦也变罢了。
粥棚里的姑娘一介凡夫俗子,哪来的菩萨心肠
瞧她的衣裙华贵,气质也脱俗,出行乘马车,随手丢出来的钱袋子都沉甸甸的,想必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富贵人家是什么地方富贵人家是吃人的窟窿洞穴。若是大富大贵的人家,那大宅子里的腌臜事情便多的数不胜数。
被夫人冤死的丫头,被少爷欺负的婢子,被沉了井的小妾……
具体怎么腌臜那粥棚里的女子一定比符晓要清楚的多,而见过了那些腌臜事的人,还能长出好心肠来吗
“嘶——”
符晓咬着下唇,用双手捧着下巴,目光直勾勾的咬在了女子的身上。
瞧着瞧着,符晓看到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叫花子从里面挤了出来,手中还端着一个碗,碗里盛着满满的稀饭。
此刻符晓的穿着看起来似乎与叫花子也差不了多少,虽说没有补丁,可脏兮兮的同样让人嫌弃。那走出来的几人至多瞧了她一眼之后,也没发现符晓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只当符晓是刚做叫花子不久,还不晓得碰到搭棚施粥的时候,要死命的往前挤这种规矩。
几个男人顺势蹲在了角落里,端起碗唏哩呼噜的往嘴里倒。
这几人和符晓一样,把目光落在了粥棚里的女子身上。但他们的眼神和符晓不同,是比衣服和脸还要肮脏的淫邪欲念。
“真白啊!”
叫花子的岁数在三十上下,讨饭还讨出了一身横肉来,符晓注意到他的肚子也是圆鼓鼓的,压根儿不像是饿着肚子没饭吃的人。
“可不呢么!咋那么白,比刚蒸出来的白面馍馍还白……”
另一个叫花子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粥棚里的姑娘不住看。
两个叫花子想到了一处,彼此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
“老子真想糟蹋了她……”
旁边的符晓闻言翻了个白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看一语成谶吧好人还当真没有好报了。开棚施粥碰上了这种人,他不念你好就算了,还要诋毁恶心你。
粥棚里的姑娘虽然看着年岁在双十上下,可既然散着头发,便是尚未出嫁。对一个没出嫁的姑娘说出这种话,人言可畏,若是被什么人听到了,坏了名声日后怕是不好过的。
好在今天有符晓这个恶人在,便发发善心,来磨磨别的恶人吧。
她抬手打了个响指,两个嘿嘿笑的叫花子便被卡住了喉咙,憋红了一张脸,再也笑不出来了。
“咳咳咳咳咳——”
仿佛喉咙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紧紧的掐住,根本喘不上气来。
叫花子们咳嗽个不停,把吃进去的稀饭也都吐出了大半,地上黄的白的一片混在一起,味道比先前还要难闻。
他们倒在了肮脏的黏稠物中,狼狈的样子叫行人侧目。
符晓看了一眼后也非常嫌弃,起身便往一旁挪移,心里头的邪火在此时才算是真的彻底散去,只剩下了莫名的无奈。
也是这时符晓才注意到,九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在自己的身边了。
她踮起脚尖,往自己来时的方向看去,恰好瞧见九恶快步走来。
今日也不知怎么,一贯不将凡人美色放在眼里的九恶,这会儿也正抬手指着粥棚里的女子,还让符晓去瞧。
“她!”
她怎么了
符晓的眼神里满是嫌弃,恶鬼也不能免俗吗怎么的你也想糟蹋她
“她是凤命!天命所归要做皇后的人!”
九恶的识海里只有恶念,没有邪念,才不会像凡人男子一样生出什么糟蹋了人家的念头。
“取了她的魂,便能折返。”
当然,九恶的念头要比糟蹋还要来的狠辣,一个要身子,一个要命啊。
九恶见符晓一脸茫然,便把方才他从凡人口中听说的那些话大概齐的给符晓重复了一遍。什么天命所归,什么皇帝没来娶,什么美娇娥熬成了黄脸婆……
符晓这里认认真真的听着,忽的她肩后被人一拍,把思索中的符晓吓了一跳。
她回过头来,对上了一双过分明媚的眸子。
“给你的。”
粥棚里的女子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双手捧着一只白瓷碗,碗里稠稠的盛着米粥,上头还搁了几根用来就着吃的小咸菜。
许如鹫,许家的大小姐。
符晓愣愣的从她的手中接过了碗,避开了这女子的目光,看向了她的玉手和腕。
“是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