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把贾敏扶到了马车上,好在她休息了一会儿就缓解了不少,医女看过也说暂时没什么大碍,张芮这才安心。
然后下令让丫鬟从行囊里找出再素净些的衣服换上,身上的首饰也全都扒下来收好,才匆匆赶回府去。
贾敏是个孕妇,虽说这个时候灵堂已经撤下也出了殡,但她仍然不好过去祭拜,张芮便先让她回府,他们则去宁国府郑氏的灵位前祭拜。
“叔祖母”贾珍一见到叔祖母,声音有些哽咽道“您回来了”
“是我们回来晚了,让我们先祭拜祭拜你娘吧。”
贾珍点头,带着他们到了母亲的灵位前。
孩子们在灵位前给郑氏叩首,张芮是长辈,只微微作揖上了一炷香,低声叹道“你怎么就走在前头了呢”
没多久张氏和王氏也来了宁国府,孩子们祭拜过郑氏先行回去,张芮则是留在这里安慰贾珍“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你们也不要太难过了。”
贾珍苦笑“其实太医说过,母亲若是坚持生下这个孩子可能有碍寿命,只是父亲劝阻母亲也一定要留下孩子,我们都没想到她会刚生下孩子就离我们而去。”
张芮也不知道不顾自己的生命延续另一个生命是不是真的是一件伟大的事,不过,“既然你娘如此选择,想必也不会后悔的。”
又向四周看了一眼,见只贾珍安阳和他们的长子贾蓉,便问他“你爹呢”
“爹他”贾珍叹了一口气,道“从母亲去世,他就一声不吭的,母亲出殡后,父亲一直在母亲墓前守着也不回府,眼看着他瘦了许多,我们也没有办法。”
“那我明日去看看他。”说完又道,“带我去看一眼你妹妹吧。”
到了贾珍夫妻两个的院子里,安阳把孩子抱了出来,张芮接过来抱在怀里,看着这孩子无忧无虑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一叹“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母亲生前让父亲给她起了名字,就叫贾琼。”
“贾琼,挺好听的。”摸了摸孩子的胎毛,问道“你父亲见过这孩子吗”
贾珍摇头,“琼儿出生的之后父亲就没有看过一眼,后来更是直接住在母亲墓边上了,所以都是安阳在照顾她。”
“这孩子何其无辜,将来得告诉她,她是被母亲挚爱的孩子。”
回荣国府里,张氏已经为贾敏请了太医把脉,孩子没有什么大碍,休整了一晚,第二日早上险些起不来,将将到了中午,她才坐着马车和贾珍一起出了门。
到了郑氏墓前,张芮见到头发花白的贾敬还有些不敢置信,睁大双眼问贾珍“你父亲怎么”
贾珍闭上双眼低着头不忍去看父亲,“父亲一夜就白了头发。”
张芮活到现在,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感情这样深刻的人,一时之间站在贾敬身后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脚步,她原本想要劝慰他的,可如今却犹豫了。
这世间总有一些感情是别人理解不了的,她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可以轻飘飘的说要为了孩子为了在乎他的人振作,可当事人心里到底多难过,外人根本不知道。
想到这里,张芮走到贾敬身边屈膝坐在蒲团上,拍了拍贾敬的肩膀,道“侄媳妇爱你至斯,你记住也是应该的。”其他劝解的话一句也没有说。
贾敬这段时间听多了各种劝慰的话,没想到唯独刚刚回来的婶婶没有再说那样让自己更难受的话,便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刚开始隐忍,慢慢的开始嚎啕大哭。
“婶娘,我心里恨啊,恨我自己让妻子这样大的年纪怀了身孕,恨我在她怀孕的时候没有多陪着她,也恨我心里竟然埋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我是这样一个没出息的人,不值得她这般深情”贾敬知道自己这般迁怒是不对的,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便只能选择为难自己。
贾敬难得能够释放出情绪,虽说看的让人心酸,但她和贾珍都放心了许多,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哭了许久,贾敬才渐渐停下来,跪服在妻子墓前,幽幽道“我与她如今生死相隔,再无心名利之事,日后便留在这里陪着她,免得她在下面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