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京华跟刘琰大眼瞪小眼, 对视良久, 发觉这人非常认真,根本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当然这事本身也没什么好玩笑的——就说:“我累了,
我要歇一歇。”
“好, 我们在对面那家客栈落脚。”
许京华跟着他去了客栈——大殿下一行不知道多少人, 竟然包下一整个两进院子住——刘琰安排她住后院,又指指前面正房,
说:“我就住那儿,有事叫我。啊,对了。”
他又指指后院客房北面,“后面是另一座客院, 里面住着一伙大客商,还带了镖师, 有点风吹草动都提着棍棒出来查看, 你想散心, 尽量从前门走,
以免误伤。”
“……”他这是看犯人呢吧!
许京华气得转身进房,关门时故意用力,摔得砰一声响,才略微解气。
客房隔了里外间,外间桌上放着个包袱,许京华走过去打开, 里面包了两套素服,都是男装, 拿起来比一比,正合她身量。
许京华还有余怒未消,丢下衣服,进去里间一觉睡到傍晚。
醒了之后,她没急着起来,先伸长耳朵听外面动静——窗外静悄悄,一丝人声都没有,反倒是北墙那头热热闹闹的,声音混杂,好像在忙活什么。
许京华就小心翼翼爬起来,套上衣服,也不点灯,摸着黑穿上鞋,溜到外间,戳开窗纸,往院里瞧了瞧,没瞧见有人,才伸手推门。
她推得非常小心,几乎是一分一分地往外推,然而客栈的木门上了年纪,还没推开足够许京华钻出去的缝隙,就吱呀一声。
空寂的院落里,这一声格外得响,许京华手扶着门僵了一瞬,没听见有人过来,才又推开一些,闪身出去。
很好,没惊动人,她扶着门长出口气,正待反手关回去,门后突然有人问:“睡醒了?”
“啊!”许京华吓得一跃而起,直接跳到院子中央,“你、你吃饱了撑的,躲门后吓人?”
刘琰站起身,拢拢身上披风,笑道:“我还没吃呢,正打算叫你起来,一起吃晚饭。”
许京华气得要命:“你骗人也差不多一些,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后面还有个凳子呢!”这人就是故意躲在这里,防备她要跑的,可真辛苦这位尊贵的大殿下了,居然亲自蹲门外边看守她!
刘琰回头看了一眼,笑道:“这是他们后来送过来的。我来时,你房里没动静,就站门外等了等,他们怕我累,才送了凳子来,不过你开门之前,我真的已经打算叫醒你了。”
许京华根本不相信,但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她只能回身进房,并再次用力甩上了门。
刘琰看着咣当作响的门板,站了一会儿,等室内亮起灯,才说:“那我叫人给你把饭送来。”
许京华不吭声,刘琰也没再留,外面很快响起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他这是铁了心跟我耗了。”许京华在桌旁坐下,暗暗想道,“行啊,那就继续往北走,我就不信路上一点机会没有!”
主意打定,晚饭送来后,她该吃吃该喝喝,吃完还要溜达出去消食。
刘琰对她的各种要求都满足,唯一不让步的,就是她去哪儿,他跟到哪儿。
不过这时天已彻底黑了,外面宵禁,许京华也没想出去走,只在客栈各处转了转。
“你怎么找到我的?”走了一圈后,她终于忍不住,问了这句话。
“我其实没找,从京里出来,就直接到泽州城等了。”
许京华要回怀戎,无非就两条路线,一是原路返回,二是先直接向北,再折向东。而她无论走哪条路,都不可能只靠双腿,总是需要搭便车或者租骡马的。
去怀戎路途遥远,路上还有匪寇,孤身一人租骡马并不好走,所以刘琰断定许京华得去繁华一些的城镇,找商队依附同行。便带人快马赶到泽州府,在骡马市附近守着,果然很快就等到了她。
“五叔带人在郑州府等你,我刚打发人去送信了,让他先回京。京里也送了消息,我估计现在已经瞒不住娘娘了……”
“瞒不住一定是因为你。”自以为的一路顺利,居然在他算计之中,许京华有点恼羞成怒,“你本来该天天在娘娘跟前的,这么久不露面,娘娘不察觉才怪!”
刘琰偏头看她:“你是不是少算了一重因果?要是你没有不告而别,我和五叔又怎么会离了娘娘身边?”
“我要是告了,还能别吗?再说,我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个野丫头,用得着你们俩亲自出来找吗?”
“你说自己微不足道,就等于说娘娘和叔父待你的一片心微不足道,”刘琰定定望着许京华,“父皇和我,暂且不提。”
许京华别开眼,快步往前走。
刘琰跟在她后头,没再说话,两人沉默着回去客院,各自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