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京华一直躲在车帘后面偷看,见到这一幕,怕齐王真生气打人,忙掀开帘子喊:“叔父!快上马赶路吧!”
齐王答应一声,回头冲刘琰说:“你等着,回头我非撺掇皇兄揍你。”
说完叫人把马牵来,翻身上马,催马走了。
刘琰落后一步,回头看向马车,许京华还掀着帘子,冲他伸出一根手指,又指指她自己。刘琰笑了笑,双手抱拳抬高,表示感谢,然后才上马追上齐王。
这里距离洛阳城还有些远,他们紧赶慢赶,进城时,天也已经黑了。
齐王带着他们直接进宫,郭楮已经等在宫门内,“皇上有命,令大殿下即刻去乾元殿面圣。”
只叫刘琰一个人去,许京华就有点担忧,刘琰却面色如常,和他们道一声别,就走了。
郭楮又对宋怀信说:“宋先生请一道去见太后娘娘。”
“是。”
一行人往庆寿宫走,许京华越走心里越慌,悄悄问齐王:“叔父,娘娘生气了吧?”
齐王:“你怎不问我生没生气?”
“……那叔父生气了吗?”
“生气。”
“对不起叔父,我错了。”许京华老老实实认错。
齐王问:“知道错在哪儿吗?”
“我不应该自己偷跑了……”
“不!”齐王毫不留情打断,“你错在有事憋在心里,假装没事,还不吭声地跑了!因为这个,我们固然生气,但更伤心,你根本没把娘娘和我这个叔父当成亲人!”
许京华鼻子一酸,恰在这时,走在后面的宋怀信低低咳嗽两声,她想起老先生的“教导”,别说哭,连鼻中酸意都没了,只能低头不吭声。
好在齐王心疼她一个孤女,也不忍心再说,又自己往回拉,“娘娘也没生气,还觉得是自己不好,没照顾好你,不然你怎么会走呢?”
许京华更惭愧了。
便在这时,郭楮突然“咦”了一声,“娘娘好像出来等了。”
许京华闻声抬头,果然见庆寿宫门口灯笼大亮,好几个人正簇拥着太后等在那里。
她眼眶一热,小跑着奔过去,到太后身前跪倒,扶着她的腿哽咽道:“京华不懂事,让娘娘操心了。”
太后摸摸她的头,又摸摸她的脸,俯身仔细打量,说了句和齐王一模一样的话:“回来就好。”
许京华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太后柔声道:“不哭,快起来,给我介绍你先生。”
她抹一把眼泪,扶着太后的手站起身,先问:“娘娘病都好了么?怎么瘦这么多?”
“好了。瘦点精神,没事。”
许京华想着宋怀信还在,确实不好细问,只得回头介绍。
宋怀信拜见了太后,太后将人让进殿去,温声道:“难为先生了,这两个孩子淘气,恐怕没少搅扰先生。”
宋怀信当然答没有,着意夸了大殿下几句,又说许京华:“郡主聪明伶俐,有大智慧,却未曾识字读书,草民得知,深为惋惜,遂不揣浅陋,忝为蒙师。”
“先生太自谦了,您这样的经天纬地之才,给京华做老师,实在是委屈您了。”
太后让人送上茶来,又问了几句路上情况,皇上终于带着刘琰来了。
这么晚了齐王还把宋怀信带进宫,而不是先送去许府安置,就是因为皇上迫不及待要见他。
但宋怀信既然是打着许京华老师的名号进京的,自然也不好一进京,就去乾元殿面圣——这未免显得太郑重其事,令人遐想。
太后也是因此才多与宋怀信谈了几句,等皇上带刘琰进来,便说:“你们谈吧,我和孩子们说说话。”
皇上点点头,盯了刘琰一眼:“去吧。”
许京华和刘琰扶着太后出西偏殿,眼睛一直往刘琰脸上手上看,到进了后殿,刘琰先忍不住说:“别看了,没打。”
许京华一乐:“哦,没打就好。”
“记着呢。”刘琰接着说。
太后伸手拍了刘琰手背一记:“你是该打!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知道吗?出京就算了,还跑到潞州那么远,若有什么意外,你还让我活不活?”
刘琰立刻跪下认错,许京华也跟着跪倒,不敢吭声。
太后眼圈一红:“都起来吧,没一个叫人省心的!你父皇更该打,怎么想的,就让你去了?!”
连皇上都挨骂了,两人更不敢做声,老老实实站起来听训。
太后坐下来,缓了口气,想接着骂吧,看这两个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儿,一个还穿着孝,可怜巴巴的,不骂吧,又怕他们不长教训,以后还敢跑出去。
郭楮察言观色,插了句嘴:“天儿这么晚了,殿下和郡主都饿了吧?”
许京华的肚子最听不了“饿”这个字,当即咕噜一声,给大家解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