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出宫,就安排在宏文馆北面,再说二弟身子挺好的,她哭什么?”
“是啊,娘娘也说,当娘的还能把儿子留身边一辈子不成?二殿下都十四了,人家三殿下才十二,裴昭仪都没说什么。”
“裴昭仪出身士族,当然不会同贵妃一样短视。其实他们迁出来,利大于弊,父皇在宏文馆北面单独划了个皇子院,兄弟们住在一起,常来常往,自然亲厚。而且那里距乾元殿和东宫都更近,往来更方便,父皇用心良苦,贵妃还去找娘娘哭诉……”
刘琰摇了摇头,预感到这位可能要失宠。
许京华道:“所以娘娘说,这样下去不行,眼看着宫里就要一桩接一桩地操办喜事,贵妃娘娘却这样不知轻重,得跟皇上说,再选个稳妥的来理事了。”
这个刘琰是真不知道,后宫势力变化,同每个皇子都切身相关,太子也不例外,刘琰便看一眼许京华身后立着的翠娥。
许京华和他对面坐着,注意到他的目光,就说:“翠娥姐姐去前面等一下杨静吧。”
翠娥应声告退,亭子里外只剩他们二人,刘琰才问:“娘娘的意思,是再加封个妃位,还是立后?”
“娘娘没说,但不可能是立后吧?我听那口气也不像。你想知道么?想知道的话,下次我去,再问问娘娘。”
刘琰点点头:“这种事,我不好开口问,烦劳你了。”毕竟是父皇后宫里的事。
“这有什么烦劳的。就当是谢你请我吃饭。”
刘琰一笑,看着许京华又去叉甜瓜吃,忙劝道:“一会儿就吃饭了,你少吃点。”
“不耽误,我的饭量你还不知道么?”
“……当我没说。”
等到杨静回来,刘琰终于扳回一局:“忘了嘱咐你了,你怎么安排的?可别只安排两人份,不够我们郡主自己吃的。”
杨静偷偷看一眼瞪眼睛的许京华,低声答道:“小的记着郡主的饭量,安排了六菜一汤……”
刘琰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走吧?郡主。”
许京华哼一声,问正事:“你不去和先生打个招呼么?”
“我一会儿还回来,有几件事要和先生细谈。咱们悄悄走吧。”
许京华也怕宋怀信阻止,就和刘琰悄悄溜回正院,上了他来时坐的车,出门去福先寺。
两人奔着吃斋饭来的,又赶上烈日炎炎的正午,没什么游览的兴致,进得寺院,直奔待客禅房。
这里的素斋确实别有风味,不但食材新鲜,做法也特别,其中一道素鸡,吃起来竟似真有肉味,一问却是面筋做的。
“真是厉害,不过这是不是骗肚子呢?”许京华问。
“你吃着高兴,就不是骗。”
“还行,比吃不着强。”
刘琰教她:“那就是聊胜于无。”
许京华摸摸有点撑的肚子,“那可多得多。”
“你现在好像没有之前饭量那么大了。”刘琰说着,往她脸上仔细看了看,“但是好像胖了一点。”
“是啊,都不怎么动,有一天我实在憋不住,自己出去跑马,回来把脸晒得红了一大片,翠娥都吓哭了,我两天没敢去见娘娘。”
“现在天太热了,就算不晒,你出去跑一圈马,也热得难受,当心中暑。等天凉了再去吧。”
“是啊。要不说,还是我们草原好,夏天再热也就中午头热那一会儿,早晚都不碍事,想干嘛干嘛,哪像你们京城,晚上房里不放冰盆,都热得睡不着!”
刘琰听着刺耳,“哪是你们,哪是我们?”
许京华做个鬼脸,“吃撑啦,出去溜达溜达吧,我看寺里还挺阴凉。”
寺里草木扶疏,有些树木甚至是百年古树,遮天蔽日的,确实凉快,刘琰就和她出去散步消食。
“其实这福先寺,同娘娘和父皇还有点渊源。”
“是吗?”
“当初娘娘带父皇出了宫,一时却出不去城,家里也不敢久待,那些胡人挨家挨户地搜掠,实在没地方去,娘娘就和父皇躲进了福先寺。寺里大和尚慈悲,收留了很多妇孺,胡人也信佛,最终没敢造次。”
刘琰说着,指指远处高塔,“后来收复神都,先帝下令重修舍利塔,也算是还福先寺的情。”
许京华有点糊涂:“不是说胡人没敢进来吗?塔怎么了?”
“那一次胡人没敢进来,后来神都多次遭遇乱兵洗劫,福先寺也有损毁,舍利塔就毁在了战火中。”
两人一面说一边走,经过几处院落,都看见有奴仆走动,显然是有富贵人家在此,不管礼佛还是吃斋,都会舍香油钱,庙里自然香火旺盛。
“殿下,有人在看你。”许京华突然小声说。
刘琰侧头问:“谁啊?你么?”
“不是,那边那个院子,就是正关门的那个,刚刚有几个姑娘走进去,有一个穿红裙子的一直看你。”
刘琰转过头梭巡一遍,倒是看见近处一个院落刚合上门,院内有人影走动,但根本没看见有什么人看自己,只当许京华是逗他,“你跟五叔学点好吧,不对,五叔没什么好可学,别学他。”
“我骗你干嘛?”许京华是真看见了,“那姑娘很好看的,像画里下来的一样,跟婶娘差不多好看,一直盯着你,好像认识似的。”
刘琰不信:“实不相瞒,姑娘,我只认识你一个。”
许京华忍不住看了自己一眼,心想:“我居然也能算姑娘了吗?那他可有点惨。”
不过那个红裙姑娘实在很好看,就算刘琰这么打岔,她也没忘,于是第二日进宫给太后问安,面对庆寿宫中三四个美貌小姑娘,她一眼就把红裙姑娘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