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琰和许京华闹了别扭,本就心绪烦乱,宋怀信还专拣着他最不想听的、什么大婚啊太子妃啊地说,一时烦不胜烦,赌气道:“那我以后不来便是!先生去忙吧,以后有事,我派人来接您。”
宋怀信眼见太子殿下拂袖而去,却不慌不忙,捋着胡子、带着笑意进了偏厅。
“今天讲一首出自《诗三百》的古诗,叫《桃夭》。先跟我念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许京华没动静,宋怀信拿起戒尺敲敲桌子,“想什么呢?”
“啊?”许京华一个激灵坐直,“没什么,谁逃之夭夭?”
“谁逃之夭夭?我看是你的魂儿逃之夭夭了!给我拉回来!”
许京华只得收敛心神,好好应付了这一节课。
下课回去时,路过亭子,她不自觉往亭子里瞄了一眼,来接的翠娥小心回道:“宋先生上课时路过此处,和殿下谈了几句,殿下就走了。”
“不走还留着吃晚饭么?”
许京华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回房洗过手坐下,又忍不住问:“先生说了什么?”
“奴婢隐约听着,先生是劝殿下避嫌,不要再来找郡主了……”翠娥看自家主子心情不好,说话小心翼翼的。
“避嫌?那他怎么说的?”
他?翠娥心里很不踏实,“郡主是问殿下?殿下好像说,以后不来了,只派人来接宋先生……”
许京华大怒:“好,他说的不来,以后给我把门看好了,他来了也不许进来!”
翠娥更慌了,太子殿下到访,谁敢不让他进门啊?两位主子闹成这样,要不要禀告娘娘?
她刚想到这里,许京华就伸手一指她鼻尖,“不许告诉娘娘。”
“郡主,”翠娥拉长声调,“您这是要奴婢的小命啊!奴婢哪敢拦太子殿下?再说您这么说,显然也知道殿下只是赌气,哪会真的说不来就不来了?殿下自己来了,正是低头跟郡主服软呢,您给个台阶下,不就和好了么?”
“谁跟他和好?哎呀,你不知道,你别管!”
许京华心里还恼怒着,叫翠娥带着人都出去,自己脱了外衫、裙子,躺到床上打了几个滚。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自己明明是为了他好,让他见了陆璇再做决定,他居然反过来拿话刺她!
哼!段弘英就算成亲了,也比刘琰强一万倍!段弘英可不会在惹她生气之后,一句话不留,自己跑了。
再说她又没说错,刘琰就是假正经又古板啊!他要不是长得好,又是太子,就那性情,会有小姑娘爱慕才怪!
同一时刻的东宫之中,独坐生闷气的刘琰,突然开口问:“你们觉着,我古板么?”
钱永芳和杨静对视一眼,都不知殿下这话从何而起,却异口同声道:“没有啊,殿下怎么会古板?”
“就是!”刘琰一拍几案站起来,“明明是她从前认识那些人太疯了、没有规矩,竟然说我古板无趣!”
还有什么假正经,他明明是真正经!
杨静今日跟着太子殿下去了许府,虽然一直等在外面,没亲眼看见,但也猜到殿下应该是和郡主闹了别扭,眼见殿下似乎没那么生气了,就小心劝道:“殿下息怒,郡主刚到京城没几个月,认识的人也不多,难免还是拿以前的玩伴来比较,殿下别放在心上。”
刘琰也不想放在心上,但他没别的地方放啊!而且先翻脸的明明是她!他又没提是谁,只反问一句,她就急了,难不成她心里真的对那段弘英……。
这个念头一起,刘琰心里陡然沉重起来,他缓缓坐回去,只觉心头百味杂陈,酸涩处,甚至胜过许京华递给他那枚杏子。
怅然若失地坐了片刻,想起许京华说段弘英已经定亲了,刘琰又回过神,问杨静:“这次打发去给遂宁郡王妃迁骸骨的,还有那个叫白金生的参军吗?”
“小的不知,这就去打听。”
“去吧,再问问能不能通信。”
杨静领命去了,钱永芳看着殿下似乎冷静了,就禀告正事:“殿下,今日庆寿宫又召见了几位外命妇和适龄贵女。”
刘琰皱起眉,昨日因为陆璇突然出现,太后和皇上最后都没提选太子妃的事,他也忘了问,怎么今日又……。
“服侍我更衣,我去见父皇。”
钱永芳忙叫人进来,一起服侍太子殿下换了身衣裳,然后随着他去见皇上。
皇上正准备去庆寿宫,听说太子来了,先叫他进去,笑道:“你来得正好,同我一道去见娘娘吧。”
“父皇,儿臣有件事想同您商量。”
皇上打量刘琰一眼,见他眉头不自觉皱着,脸上也不似平时般常带笑意,似乎有什么心事,就问:“什么事把你为难成这样?”
刘琰咬咬牙,抬起脸道:“儿臣能不能自己选太子妃?”
皇上先是一愣,接着笑起来:“我之前还同娘娘说,你这孩子好像没开窍,还不知慕少艾,今日你就自己跑来要选太子妃了。行啊,除了京华和陆家那个姑娘,随你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