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我就得听吗?那你让他把太子殿下的排场都摆出来,我出去跪着听!”
“郡主,”翠娥怕这事再闹大了,忙拉拉许京华的手,“这气话您当着奴婢们说说也就算了,真让殿下听见,岂不伤心?”
“是啊。”青梅附和,“兄妹两个吵几句嘴,再寻常不过,郡主生气归生气,可千万不能说伤情份的话。其实奴婢还稀奇呢,殿下也算是奴婢们看着长大的,以前和齐王殿下斗嘴归斗嘴,还真没闹过别扭怄过气,谁想到殿下还有这样的时候?”
翠娥见许京华听进去了,没再反驳,且似乎有点好奇,就搭话问:“是么?殿下和齐王殿下小时候也没打闹过?”
“没有。”青梅摇头,“殿下从小就比齐王殿下还懂事,从来不吵不闹不惹祸,每每齐王殿下闯了祸,还得太子殿下帮忙遮掩,实在遮掩不过去,先帝要教训齐王殿下,太子殿下还要帮忙求情。太后娘娘就说,没娘的孩子,懂事早。”
这一句“没娘的孩子”说出来,许京华就算有再大的怒气,也烟消云散。
她下地穿上衣裙,又重新梳了头发,绷着一张脸去见刘琰。
刘琰在前厅坐了差不多一刻,一直在想见了许京华要说什么——来的时候,他觉得这一趟非来不可,但根本没想好来了要做什么,直到青梅把他请进厅中坐下,他才发觉自己是茫然的。
与父皇那一番阴差阳错的谈话,令他始终难以平静,他一会儿想“就算有什么两情相悦,也不是同我”,一会儿又想“段弘英是胡人,比起他,恐怕娘娘倒宁愿是我吧?”
“那我呢?我想要京华来做太子妃吗?其实娘娘的顾虑也没错,以京华的脾气秉性,大约确实不适合做太子妃;若从她的处境考虑,也确实是招赘在家、自己当家做主更自在……”
正想到此处,许京华绷着脸、气鼓鼓地进来了。
刘琰心中瞬时杂念全无,只剩一个念头:“管它呢!我就想要京华!”
许京华正好和刘琰对上目光,见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什么喜事,就皱眉问:“你要说什么?”
刘琰看一眼她身后跟着的翠娥、青梅。
“就这么说!先生说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是瓜田李下……”
刘琰打断她:“看来先生教了你不少典故,那我们出去说。”他说完先出了正厅,站到院中回头看许京华。
许京华忍住打人的冲动,走过去停在他面前,从下往上瞪着太子殿下。
“你真的觉得我假正经古板又无趣吗?”刘琰小声问。
他微微皱眉,问得一脸认真,许京华眨眨瞪得有点酸的眼,“你就为这个回来的?”
刘琰眸光移开,落在地上,那里有两条长长的影子,斜阳照映下,影子挨得很近。
“我是回来道歉的。”刘琰重新将目光落回许京华脸上,“我一时恼火,说了不该说的话,你能原谅我吗?”
“恼火?我就说句玩笑话,你有啥好恼火的?我是在逗你,你觉察不出来吗?”
刘琰:“……你是说,那句不是真心话?”
许京华冲天翻个白眼:“那时候还不是,但我现在真的觉得你有点古板无趣。”
“……”刘琰不服气,低声嘀咕,“可你还说,若我不是太子就……”
“我随口一说而已。你干嘛把这个放在心上?你本来就是太子,你会是现在这样,就是因为你是皇子皇孙啊!就像我这么口无遮拦,就是因为我是个草原上长大的野丫头一样,这分得开吗?”
她这话初听朴实无华,细细品味道理却极深刻,但刘琰在意的并不是那个假设,而是,“我也有可能当不了太子,只是个普通皇子……”
“像你以前一样吗?”
刘琰一愣,继而失笑:“不错,我真是糊涂了,你怎么会在意这些?”
“哼!知道是你自己糊涂就好!”
刘琰摸摸鼻子,苦笑两声,又问:“那你不生气了吧?”
他的语气,让许京华有些恍惚,好像面前这个人并不是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只是个担心朋友生气的普通少年,她一下想起青梅刚刚说过的那句话:“没娘的孩子,懂事早。”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许京华心里有点酸楚,“你可是太子殿下,干嘛这么……低声下气?我有时候就是脾气不好,你不用理我,我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刘琰笑:“太子殿下,错了也不能不认啊?”
“可以的呀,好多贵人从来不认错,也不觉得自己错。”
“那你想让我做那样的贵人吗?”
“呃,算了,你这样挺好。”
这话传入耳中,刘琰顿时笑得眉眼弯弯,不料她接着还有一句:“但我也不想你委屈自己,总活在框子里。”
刘琰一怔,许京华满脸认真,继续说道:“至少在我这里,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生气了也不用憋着,大不了吵一架嘛,又不是不能和好。”
无数种难以分辨的情绪涌入刘琰心中,让他又想笑,又有点鼻酸,甚至还想跳起来欢呼,但从小笼在他周围的框子,最终还是框住了他,他最终只低声问了一句:“那我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么?”
“当然。”
刘琰心中汹涌澎湃,一句“你愿不愿意做太子妃”几乎冲口而出,偏在这时,二门那儿人影一闪,熟悉的声音传来:“哟?太子殿下在呢?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不回宫?”
五叔这个碍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