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要有多亲密, 才会愿意互换名字, 以自己之名称呼对方?刘琰难以想象。
他看着“弟弘英手书”几个字,发了会儿呆, 忽然想起一事——在第一次去拜访宋怀信之前, 他要和许京华假称兄弟俩,
许京华却因为从小的习惯,不肯随便叫他哥哥, 非得先分个输赢。
刘琰问清原委后,曾经好奇如果段弘英赢了许京华,她是否会叫他哥,她当时回的是:“我不告诉你。”
将信笺按原样折回去, 刘琰看着抬头的称呼,终于得到解答。
“叫人送走吧。”他把信装回信封, 重新封好, “告诉白金生, 找到人之后, 要是他还没成亲……”
太子殿下语调森冷,“就等他完婚了,再交给他。”
杨静接了信出去,钱永芳进来,看自家殿下脸色不太好,就站住了, 没敢吭声。
过了一会儿,太子殿下回过神, 瞧见他,问:“什么事?”
“皇上刚刚下旨,加封周昭容为淑妃、裴昭仪为德妃、颜昭仪为贤妃,因贵妃娘娘这一向称病,皇上又命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共掌凤印、协理六尚事务,让贵妃娘娘安心养病。”
刘琰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贵妃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之前皇上不理胡贵妃,硬把二皇子迁出去住,胡贵妃求太后也没结果,就开始称病不理事。她一向得宠,人人都以为皇上怎么也要去瞧瞧她,谁也没想到皇上竟是真的厌弃了胡贵妃,不但自己没去,连打发个人去问病情都没有。
“殿下,小的有个一同进宫的同乡,在御药房当差,他同小的说,永宁宫好像在用安胎药。”
周昭容——不,周淑妃——就住在永宁宫。
刘琰淡淡一笑:“是么?那是喜事啊。你好好谢谢你这位同乡,但这种话以后不要传了,给人知道,如何分辩得清?”这次是永宁宫,下次万一是乾元殿呢?刺探圣上病情,他这个太子是想谋反吗?
钱永芳见殿下不喜,答应一声,不敢再多言。
刘琰闷坐半晌,什么都不想做,索性起来更衣,去庆寿宫看太后。
太后那里正收拾东西,神都苑已经修缮好了,后日休沐日,皇上就要亲自送太后去避暑。
刘琰看见院子里摆了几口大箱子,同太后玩笑道:“后日我藏里面,和娘娘一起去吧?”
“还用得着藏里面?”太后失笑,“难道你不来送我么?”
刘琰道:“孙儿送完您,再藏在里面。”
太后明白了:“你也想去神都苑住?”难得见刘琰有这样近似于撒娇的时候,太后心中柔软,笑道,“好啊,等我和你父皇说情,让你也去住上两日,松散松散。”
刘琰心满意足,太后却瞧出他有心事,就说:“明日陆家姐弟来,你们在东偏殿说话吧,我让人收拾了一下,你来瞧瞧。”
祖孙两个相携去了东偏殿,刘琰见室内格局还是他原来住在这里时的样子,只简单添些陈设,可以待客了。
“就这里挺好的。”
太后拉着刘琰进去坐下,“我叫人打听过,陆家这个姑娘,小时候受过不少委屈,心性可能会有些偏激,不一定听得进劝。”
“孙儿也听说了,陆道成是因为李家吧?”
陆家也是士族,娶李氏女本是一门好亲事,谁料到没多久岳父就谋反被杀,虽然没牵连出嫁女,但姻亲的助力也不复存在,反成阻力,影响仕途,陆道成一定很懊恼。
太后点点头:“陆道成是陆太妃的堂侄,当时陆太妃还试探过先帝,说要把你姨母送去做女冠清修,先帝说,你们陆家这规矩真是有趣,新媳妇娶进来,不忙开枝散叶,却要送去清修。他们这才容下了你姨母,不过陆家既是这般人品,想来你姨母母子三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不好过是肯定的,但总比没得过强,送去清修,要不了两年,就得“得道升天”。
“孙儿尽力一试,她若就是不肯听,也只能任由她去。”
太后说这些,就是想让刘琰有这个准备,只要他不动摇,不管李家有什么招数,他们都不怕。
刘琰没什么可动摇的,他现在心里已经想着,明日见过陆家姐弟之后,要不要和许京华去御苑坐船——她和段弘英之间再怎么亲密,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多想无益,不如把精力放在筹划以后上。
太后见他神色突然开朗,只当他的心事与陆家姐弟有关,便没再问。
第二天一早,许京华先早早进宫,太后单独嘱咐了她几句,让她见机行事,别让陆璇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刘琰脸上不好看。
之后真定长公主也带着陆璇姐弟来了,陆璇的弟弟看着跟大公主差不多大,胆子却远不如大公主,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人,显得畏畏缩缩的。
陆璇倒是一副光彩照人的样子,她本来就貌美,今日还穿了一条很特别的间色裙,走进大殿时,显得体态格外风流。
可惜刘琰这时还没来,不然许京华就能跟他说:“看吧,我就说了她真的很好看!”
太后给真定长公主赐座,长公主道:“听说娘娘身体不适,要出宫去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