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我是说上次那野花。你不用管我,对了,殿下不是捎了新茶么?你帮我沏一杯来。”
翠娥应声去了,许京华吐吐舌头,继续看信。
“最近东宫也换了新花,有一盆嫩黄色的碗莲格外娇艳,走近观赏时,还有股淡雅清香。我看见你说要同五叔学画,也突然起了兴致,想把这盆碗莲画下来,要是画得好,就拿给你看。
要是过了很久还没拿给你,你也不用问。
不是没画好,就是没画完。”
许京华扑哧笑出声,太子殿下写信,可比平时放得开多了。
“我最近没什么胃口,想不起自己吃过什么,唯一还记得的,就是你们送来的野猪肉。父皇把我们都叫过去,令御厨挑最嫩的一块肉腌好,用炭火烤熟后,切成薄片,蘸以酱汁。
因御厨是在大殿之中,当面以炭火炙烤,油脂味先飘了满殿,我闻着颇觉油腻,无甚食欲,哪知切好的肉片佐以酱汁,竟鲜美非常,令人食指大动。
配着黄瓜汁冷淘,我吃了足足一碟,还喝了半碗野猪骨汤,份外满足。”
许京华给他这短短一段文字馋的口水泛滥,到末尾,他却只吃了这么一点,忍不住摇头:“吃这么一点儿就满足了,怎么跟娘娘似的?”
翠娥送茶来,听见这句,搭话道:“郡主说太子殿下吗?殿下一向苦夏,每到这个时节都吃不下饭,以前娘娘总要想着法儿换新鲜开胃的菜,让做给殿下吃。”
许京华闻着茶汤清香,接过来喝了一口,问:“那现在东宫是有自己的厨子,还是?”
“奴婢不知,郡主要不问问娘娘吧。”
许京华点点头,记下来,喝着茶继续看信。
“如此难得美味,全赖郡主箭术高超,否则再技艺超群的厨子,也难为无米之炊。言语难表刘琰谢意于万一,特将御厨调酱秘方附录于后。郡主若欲尝试,可如法炮制。”
看到这里,许京华忍不住拍了一下坐榻,赞道:“够意思!”哗啦啦翻到最后,果然有个调酱汁的方子,她立刻抽出来,让翠娥拿去找人誊抄,“抄完把这张送回来,另一张拿去给厨子。”
又接着往后看——许京华那封信,一共四张信笺,太子殿下也洋洋洒洒回了四张纸,但她写字有大有小,根本没规矩,有的信笺还空了一半,太子殿下却是再端正不过的簪花小楷,满满写了四页。
他几乎回应了许京华那封信所有写到的事情,赞扬她离了先生也不偷懒,勉励她只要坚持练字,假以时日一定能写一笔好字,还说特别喜欢她这种写信的方式,让读信的人感觉和她一起做了那些事一样,看完有种亲历其境的快活。
又问秋千够不够坚固,能不能承得住他,“我最喜欢站着荡秋千,到高处像飞起来一样,但十三岁以后,觉得自己是大人了,再也没有玩过。”
“对了,你没写采菱角的经过,是急着送信来不及了吗?下次记得写啊。
我应该是休沐日随父皇一同过去,这几日三司正审一桩大案,我每日都要随父皇听政,宋先生也每日都来,这案子内情超乎我们所料,新法在州县面临的情势颇为严峻……说远了,本来不想同你说这些烦心的事的……。
我是想说,原本我也想求父皇,同二皇弟他们一起去神都苑,但这几日案情逐渐明朗,我还是应该随侍父皇左右,多听多看多学,只能等休沐日再见了。
行笔至此,已该道别,我却仍觉有千言万语还未写尽,奈何夜色已深,只好等下次见面,再当面同你说。不过你若是方便,倒还可以再送一封信来,琰翘首以待。
代我问娘娘安,等这一阵忙过,我也去陪娘娘早晚散步,彩衣娱亲、承欢膝下。
顺便也问候五叔,不问他肯定不乐意——我说笑的,这句别告诉他。代我问五叔五婶安,暑湿正盛,请诸位长辈保重身体,你也一样,别顶着大太阳出门去,当心晒蔫。
好了,真不能写了。
盼复。
兄琰书于东宫灯下”
读完最后一句,许京华若有所失,久久不能回神,且突然有些想念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