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六月下旬, 空气开始滚烫聒噪起来,在布鲁克王国这样四季分明的地方,夏日干燥得仿佛烈日会将风中最后一丝水分挤干净,让人口干舌燥。
一个银头发的少年站在水果摊前, 温和地微笑着问:“草莓多少钱一磅”
卖水果的老妇人谨慎地端详着摊子前的客人, 不敢大声说话:“五铜币一磅。”
“好, ”银头发的少年面色不变,假模假样地从腰带里摸了摸,手掌心凭空出现五枚铜币,向老妇人摊开, “给我一磅草莓,谢谢。”
老妇人没有敢在第一时间接过这五枚铜币。
一只修长的手攥住了少年的手腕,骤地一拉, 是男人的嗓音,低沉悦耳,但相当不虞:“他是我的恋人, 滚远点。”
没有人回答男人,只有银发少年艰难地不让铜币从手里掉出来,再试图递给老妇人:“给我一磅”
话没说完, 男人沉沉道:“松开他的手, 不要碰到他,谢菲尔德。”
一、二、三、四、五。
老妇人胆战兢兢地从少年手心拾出了铜币, 拿出一个纸袋为少年称量草莓同时她悄悄打量着水果摊前的这三个人。
中间是一个银头发的少年, 看山去年纪不大, 也就十六七岁。
少年右边是一个高挑的男人,金色的短发辉光熠熠。从周身气度来看,老妇人猜测这位先生必然是一位显赫的贵族,根本不敢去正视他的面目,只依稀扫到过他海青色的眼瞳。
这位贵族先生攥着少年向她递铜币的手腕,而少年的左手,被他左边另外一个男人牵着。
那位先生气质更安静,老妇人猜测他大抵也身份高贵,他眼睑上蒙着一条白绸带,下半边脸形廓雅致,白得几近透明,只有唇上覆着薄红的色彩。
老妇人看了一眼便连忙压低头,把装着草莓的纸袋递给少年。
银头发的少年无比自然地挣开了被金色短发先生攥住的右手腕,然后用左手接过了纸袋,沉稳道:“你们想去哪玩吗”
今天的事发生得猝不及防。
教皇阁下难得纯情,磋磨了许久想和他的情人出来约会没有任何人跟着,不以教皇的身份,而简单地以“塞莱斯廷”恋人的身份,换掉教皇的衣饰,与“塞莱斯廷”约会。
洛修斯欣然应允。
出去好,出去逛逛比万一教皇阁下在宫殿里看腻了,想跟他做点别的事强。
但洛修斯万万没想到,出来约会碰见了谢菲尔德。
谢菲尔德拥有知晓发生在光照耀到的每个角落的事的能力,换句话说,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洛修斯。
前几天洛修斯还在忧虑谢菲尔德会来找他他不能拒绝,因为在离开守望森林前,他许诺给谢菲尔德,允许谢菲尔德去寻找他的踪迹。
即使作为洛修斯,他也不能赶谢菲尔德走。
可洛修斯真的没预计到,谢菲尔德正好在今天找到了他。
洛修斯抱着纸袋,叹了口气。
教皇阁下盯着谢菲尔德,警示:“现在离开这里,离我的情人远一点,他和你没有关系。”
“我来找洛修斯,”精灵的声音平静而缓慢,他异于人族的白皙和尖耳已经引起过路人的注意,只是布鲁克王国强盛而有秩序,倒不会有人族光天化日对他做什么,“他是你的情人吗”
“他是我的一切。”教皇阁下的嗓音听上去很冷淡。
精灵没有说话,指尖颤动了一下。
积在弗拉德胸腔里的怒火快要满溢出来了,但他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他只想赶走不该在这里的第三者。
只是心上人就在身边,弗拉德不想动什么卑劣的手脚。
教皇阁下咬紧了牙,克制住火气,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少年的耳朵,恨恨道:“塞莱斯廷,可能我原本应该向你索求将你捆绑在床上操”
洛修斯眼皮一跳,在教皇阁下将话说完之前,手快地掏出一颗草莓塞进了教皇阁下嘴里。
柔软的草莓被刺破,水果汁液湿濡濡地溅在洛修斯手指上,尖硬的犬牙抵过指腹,少年的指尖被轻轻地舔了一下。
教皇阁下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在他耳边呢喃:“用嘴喂我,好吗”
洛修斯:“”
可弗拉德似乎是认真的,气息吐落在少年颈间没有退开。
洛修斯只能为他分析现状:“我们在大街上,你不能胡闹。”他抬手摸了摸教皇的头顶,“听话。”
弗拉德的眼眸因为愉悦弯了起来:“好,把他赶走我就听你的话。”
洛修斯:“”
左支右绌,捉襟见肘。
洛修斯突地想起这是在人间第一次在阳光下见到谢菲尔德,于是转而问谢菲尔德:“你可以先找个地方暂住,我明天来找你,”他说着说着又注意到谢菲尔德眼睛上的绸带,继续问,“你蒙着眼睛看不见,怎么过来的”
能看见世间发生过的万事,可不代表看得见脚下的路。
前者是意识上的看见,后者是眼睛的看见。
谢菲尔德没有回答洛修斯的问题,他轻声问:“你接受教皇了吗”
在洛修斯回答前,教皇阁下冷笑:“不要装作无知,谢菲尔德,也不要在这里装乖顺,你欺骗不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