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谓枫依旧醒的很早, 只是还未出门,她便听到了门外隐约风雪声。
“离儿~”谓枫双手打开门, 冷风便席卷着大片的雪花朝她而来, 站在她单薄的衣衫上。
离儿赶忙从偏殿过来, 手持外袍, 给谓枫披上。
谓枫打了个哈欠,望着外面的一片雪白。
不知不觉,她在绝宫已经过了夏,秋。
又是一年冬季, 飞雪不停,遮天蔽日。
谓枫流转体内气机, 在身边形成一层透明防护,风雪便再不能沾到她的衣裳, 不能拂动她的裙摆。
“时机已到。”谓枫悄悄说道。
旁边的离儿不懂主子在自言自语什么, 兀自睁大了眼睛。
这一天真是冬至。
单云流想来想去,仍是吩咐下去,厨房便按照她的意思, 做了五种馅料的精致饺子, 用心烹煮,端来给这位一向不爱吃饺子的宫主。
自然不是她吃。
单云流提着食盒,独自走到绝宫某位特使大人的殿内, 还未推开门,离儿便上来迎接。
“宫主,大人她一大早就出去了, 您有什么事吗”
单云流不带感情地说道:“无事。”说罢便转身离去,将手中的玲珑食盒扔到了雪地里。
很快有宫人们捡了去,将食盒中的食物喂与家禽。
陵州,亲王府,亭台楼阁给穿上一层白衣,蔚为壮观。
不受宠的小院里,有下人抬来了炭火,轻轻叩门,替身王妃便赶忙把门打开一条缝,从缝隙中将炭火拉进来。
她身子骨弱,拉地吃力,一个人也端不起一大盆炭,只好用力拖着。
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帮她端起了炭盆。
那双手白细修长,却轻轻松松拿起了她端不动的炭火,替身王妃欣喜抬起头,看到手的主人以后,却极速变脸般,面色由惊喜转为震惊。
雪地里站着笑盈盈的一个女人,身披白色披风,毛领衬地她面白如玉。
不是郡主殿下。
替身王妃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被人禁锢、不能自己主宰命运的可怜虫,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别提面前活生生站了一个人。没有当场惊叫出声,已属不易。
“我帮你把炭搬进屋,不过你得跟我走一趟。”
谓枫看起来很好说话。
替身王妃却出了一身冷汗,面白如纸。
冬至时节,王府里少不了一顿饺子宴,秦桃应付完几位陵州大小官员,出门见了漫天白色,突觉得疲惫。
她屏退贴身随从,独自顺着一条小路,走向王府后湖。
湖面尚未结冰,冬雪落尽湖中消融,而在不起眼的湖边芭蕉树下的小门出现后,她的心安定下来。
常言道吾心安处即是吾乡,普天之下,没有哪块地方是她这位风头无二的郡主所不能住,秦桃却住在哪里都不得安心,哪怕待在从小长到大的王府里,也必须要带着各种面具,惶惶不可终日。
只有这开门不到一年的小院。
在那扇门后,她才是那个不用掩饰喜怒哀乐,不用看别人脸色的大凉最受宠,比公主还要得意的秦桃郡主。
秦桃稍稍加快了步伐。
推门而入,发现并没有往常那个迎上来的白衣女子。
兴许是天冷没有出门,在屋子里取暖呢。
也不知道自己吩咐的送炭人将炭送到了没
秦桃推开正房,房中没有丝毫热气,她四下环顾,想喊那个女子,却惊觉她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好张了张嘴,便作罢。
寻找一圈,也没有发现那人踪影。
只有桌上有一张宣纸,笔迹潇洒有力:城北雁来客栈,过夜不候。
秦桃一把攥紧这张纸,慢慢揉成一团。
雁来客栈是谓枫偏爱的客栈,此客栈干净舒适,又僻静荒凉,远离闹市。
她曾在这里长住。
天已黑了,谓枫用铁夹拨弄着炭盆中炭火,问那名跟云依相似的女子。
“冷么再加几块”
替身王妃摇摇头,咬了咬牙道:
“姑娘,你什么时候杀我”
谓枫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似的,轻笑一声,转头正眼看着那名神情忐忑,气度远不及云依的替身女子,冷不丁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替身瞪大眼,似乎没想到有人会这么问她。
“我……我名莫璃。”
谓枫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继续低头拨动炭火。
“姑娘,谢谢你。”
谓枫不解。
“从没有人问过我名字,我们这种人……从一出生便是被叫做你要模仿之人的名字,姑娘你是第一个问我名字的……就算是她,也不曾问过我名字的。”
替身女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显然鼓足了勇气。
“姑娘,郡主殿下她……爱慕王妃,哪怕我们亲热之时……她于最迷乱中,喊的也是王妃的名字,你我心知肚明,她不会来的,你也别白费时间,我只愿姑娘杀我时,给我一个痛快便好。”
谓枫拨弄炭火的手停了停。
这女子,也是一个可怜人啊。
“我不杀人,秦桃今日想来便来,即便不来,我也会将你放走,待到明日,你便能做你自己了。”
女子一时顿住。显然做惯了金丝雀,做好了一辈子在笼子里的她,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离自由这么近,反倒无措起来。
女子还想说些什么,门却砰一声开了。
秦桃披着一袭大红披肩,微微喘着白气。</p>
替身女子眼睛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