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清楚自己十有八九更接近于拖后腿的定位,但主动提出来还是未免有点不知好歹般的难以启齿。顾浅当然不在意这个,她只想知道那棵树的具体方位,那俩人估计也不知道迷雾更深处的情况,再一起行动下去对双方都没好处,在那里分道扬镳是最好的选择。
喝过几口水,又吃了点从地铁站里带出来的真空食物来垫垫肚子后,她打了头阵,轻轻推开了那扇在夜里短暂地将他们与外界隔开的门。
即便是看不清那棵巨树,好歹也能凭有限的视野避开那些瞧着就极具威胁力的植物,省去了不少麻烦。顾浅给速度和力量各分配了三点,余下的留着视具体情况而定她还不知道自己去到那里后会面对的是什么,总得留个后手才行。
等他们绕过第二条街,顾浅就明白,刚才走的已经算是安全地带了。
横亘在路面上的,是一瓣瓣厚实得宛如盛开花朵的菌伞。
它几乎占据了整条街道,顾浅等人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经过时,都还能看到那菌丝在等待什么似的微微翕动着,散发着一股让人闻了只觉得头脑昏沉的恶臭味道。
也不知是不是顾浅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菌丝间张合而过的细密利齿。
但无论如何,他们好歹是有惊无险地经过了这“菌花”,只在孙芊芊马上要错身离开时出现了一点小纰漏她脚下一歪,差点整个身子就要扑上“菌花”的花瓣,幸好最后一秒靠着严拯眼疾手快伸出来的手才撑住了平衡,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花粉。”
她缓过劲儿来后压低声音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有花粉飘过来了”
顾浅定睛细看,却什么异样也没瞧见。
“就一点点。”孙芊芊连忙补充道,“我刚才就见它从我跟前过去,吓得我”
她没再说下去,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远离这朵显然是在蠢蠢欲动的菌花。好容易又走出了十多米的距离,顾浅在再三留心之下也终于看清楚了
一颗细细小小的圆粒随风飘过她的眼前,表面的伞状绒毛白得近乎透明,要是不仔细去看就很容易把它和周围的空气混为一体。它晃晃悠悠地越飘越低,严拯二人的提醒和本能的直觉都在警告着顾浅腰离这玩意儿越远越好,她往后一避,让这花粉擦着衣襟荡了过去。
菌花猛地动了一下,顾浅想起这对小情侣说过的植物吸收花粉后又急速成长的事,暗骂一声,赶在这玩意儿真的为祸前迅速转过了街角。
危险被甩在身后,三人却没有谁真的放松下来越靠近那棵巨树,沾染到它花粉的植物就越多,潜伏起来的危险不言而喻。
顾浅同样注意到,原本时隔数秒才间或飘过一两粒的花粉骤然密集起来,虽还不到一不小心就会沾染上的程度,但也足够让人心惊。
“需要找个地方避一下吗”她问。
“没有直接吸入就还好。”
严拯的声音很紧张,“反正再往里走只会更多”
他倒是不担心自个儿,他知道待会儿哪里有路可以相对安全地离开这也是他约在那分开的原因。但话虽如此,这一道上能尽可能躲开的还是躲开的好,万一口罩裂了道缝漏进去什么,那可是谁都不想发生的事。
严拯四下看去,在蔼蔼雾气中分辨出了最近的那条可容人跻身进去的羊肠小道。小路虽然连通了大道,可多少也能限制一点飘进去的花粉。他率先迈了步,正想抬抬手招呼另外俩人过去,却被女友的脸色吓得生生止住了动作。
孙芊芊脸色煞白,神色惊恐地捂着嘴巴瞪着他身后,严拯哪怕再不明所以也该感觉哪里不对劲,全然是下意识地回过了头。
“怎”
在眼前缓缓张开的肉膜吞掉了他所能说的所有字眼。
他腿软惊叫的那一刹那,顾浅更快地反应过来。严拯只觉肩膀被一把向后拽去,整个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这才看清楚,在雾中摇摇晃晃出现的怪物究竟长了个怎样的丑陋模样。
占据了整个脑袋的八只触角同时垂落在身体前方,生在触角顶端的眼睛滴溜溜直转。它挺着个囊肿着的肚子,只从四肢还能看出个人形,中间一道竖直下来的缝隙被层层触角包裹起来,严拯呆呆地看了半天才发觉那可能是它的嘴巴。
那骤然合上的裂缝状的硕大嘴巴提醒着他一秒,不,只差那么半秒,他的脑袋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还好端端地待在脖子上了。
那几只眼珠热切又渴望地盯着失之交臂的美味,还想再向前扑去,但顾浅没给它这个机会,她迎面飞起一腿将其踹倒在地,跟上去就又是两脚。尽管力量已经重置过,但造成的伤害却依旧可观。
它匍匐在地上,看那挣扎的动作分明还有余力,却没有反击,而是满面贪婪地拼命往巷口爬去,嘴巴张合着试图从虚空中吸取些什么。
严拯猛地意识到了它想要的是什么。
这家伙明显是自知实力不敌,妄图借助些别的来
“花粉”
他大叫道“别让它有机会吸进去花粉”
顾浅闻声也同样明白过来,她踩着它的脑袋,拽住那几根触须,在它的闷哼声中一拉一拧就打成了个死结
死死地扎住了那张丑恶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