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可心无波澜地坐下, 开始了她的主持。
她并不关心这场所谓的“内部会议”是在讨论什么, 周光耀已经把自己的意思逐条整理归纳, 她今天来的主要任务就是转达。
这对她来说并不难,毕竟从十几岁就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 她最不害怕的就是这群生意场上的人, 无论是说场面话也好,
打官腔也罢,她都没什么压力。即使中途有人故意将她往不利的话头里带, 费律师也能第一时间将人先堵回去。
只是眼下的桌前围着的都是些曾经相处融洽的叔叔伯伯们, 周可可怎么都觉得有点讽刺。
会议结束, 她就带着费南在这些人阴沉的脸色下扬长而去了。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火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接下来做的事还有很多。
周可可到底还是没接触过企业, 从前在学的都是课本上的理论知识,实际上手起来,在很多方面都是一头雾水, 大部分需要从头学。
今后怕是需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在上面。
光是在费律师的律所办公室里,她就认真地请教了很多问题,一一记在备忘录上。
“你很用功。”面对女孩埋头记录的模样,费南悠悠感叹。
她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 没说什么, 便接着疾笔书写。
费南看着备忘录上密密麻麻的墨迹, 有些出神。
“其实我费了很多口舌劝周总签那份授权书。”
“为什么?”周可可还是更专注于笔下的记录, 而对于男人说的话, 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因为她听得不是太明白。
什么叫“费了很多口舌”?
对于周光耀来说, 能够重新夺回对公司的掌控权, 应该是件求之不得的事。
一定是费南哪里搞错了。
“我从周总那里回来,他说……”费南顿了顿,思考该如何准确复述那段不成调的原话,“还是让女儿走了这条路,他心里很难过。”
周可可停了笔,再度抬起头来。
“这条路?”她眨着眼睛,琢磨它的涵义。
“周总说你一直有自己想要从事的事业,比起接手他的公司,他更希望你去做你想做的事。”费南告诉她。
然而事实却是,去光华替父亲争回董事权利这件事,是周可可主动提出来的。
别说周光耀,连费南也不太相信,这是她一个小姑娘自己主张的计划,天知道她下了多少功夫才弄清了这其中的可行性。
费南持续在感叹,周可可则也在为他的话愣神。
其实因为她一心想要钻研厨艺,父女俩没少吵过架,他们感情好归好,一涉及到这个话题就完全无法沟通。
所以才有了后来周可可瞒着父亲去博古斯学法餐的事,说实话,巴黎和里昂之间相隔几百公里,两地来回真的好累。
周光耀怎么可能忽然间改变想法的呢?
想得糊涂,她不觉哑声失笑:“坏老头。”
“他哪有这么好心。”她自言自语地喃喃着,然后才转向费南。
“费律师帮我转告他,尽管放心吧,我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哪有这么容易被他影响到。”
“好。”费南看着她,点点头。
也是同时,她拿起随手放在脚边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卡片,在背面现写了一串六位数字,然后递给他。
“这是?”费南没有立刻去接,他当然知道她给的是什么,但是没弄明白她的用意。
“这是我自己了解到的价格。”周可可稚气未脱的眼睛总是传递着一种没有攻击力的纯净感,却往往在下一秒说出惊人的话,“费律师先拿着吧,如果觉得不够,可以再向我开口。”
对方更是困惑了一下,试图提醒她:“噢,其实易先生已经……”
“我知道哦。”周可可说。
“如果不是他,我恐怕没有机会坐在这里跟费律师聊天,”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说起那个人,眼神陡然变得温柔,“易先生……不仅是我的先生,他也是我的贵人。”
费南的眉头慢慢舒展。
她话锋一转,认真地道:“不过接下来,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周可可再次把那张卡递了出去。
“为谁做事,就拿谁的薪水。”她的话语柔中带韧,掷地有声,“费律师,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而当他送她下楼,看见易寻停在路边的车的时候,她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跑过去,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可爱的女孩子。
费南却觉得,只是把周可可当成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实在是一件错得很离谱的事。
他没有跟过去,就站在原地,向易寻远远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来了呀?”周可可还算矜持地先回头与费律师挥了手,才带着脸上一层薄薄的红面向了易寻。
他刚要回答,就听见女孩子的语气跃起了一股小小的兴奋:“正好,我有些不懂的东西想向请教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