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她笑意更浓,刚要再说两句,听得他添一句:“所以往后每日夜课要多添半个时辰。”
令窈一怔,旋即鼓起腮帮子,闷闷道:“先生真扫兴,明日我就让人拆了它。”
孟铎没说话。
令窈背靠着他,看不见他此刻面容神情,只得嘴上试探:“先生?”
“为师在。”
令窈欲言又止。
片刻寂静后。
他问:“何事?”
小姑娘声如蚊呐,语速颇快:“我很喜欢它,谢谢先生。”
他没接她的谢,而是问:“为师教你的口诀中,秋夜北斗靠地平,下一句是什么?”
令窈对答如流:“ 仙后五星空中升。”
他继续考她:“斗柄西指?”
“天下皆秋。”
“斗柄东指?”
“天下皆春。”
他点点头,又问:“五星是指?”
令窈:“辰星,太白,荧惑,岁星,镇星。”
孟铎甚是欣慰:“很好。”
令窈得了夸赞,浑身骨头都痒起来,百无忌讳地说:“先生,你教我这么多,就不怕害了我吗?”
孟铎疑惑:“何出此言?”
她笑道:“待我学成,哪还看得上凡夫俗子。”
孟铎一语点破:“你眼比天高,即便不学,也看不上凡夫俗子。”
令窈将后脑勺靠他背上:“那先生呢?先生博学,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要找一个合心意的枕边人,只怕难于上青天。”
孟铎:“既然难于上青天,那便顺其自然。”
令窈觉得稀奇:“难道先生从来没有过心上人吗?”
“没有。”
“先生当真冷血无情。”
“情分很多种,不一定男女之情才叫情。有些人即便孤苦终老,也能怡然一生。”
令窈笑道:“看来先生绝不会痴情于谁,先生只爱自己。”
“世间痴情之人多如牛毛,不差我一个。”
“先生敢不敢与我做赌?”
“赌什么?”
“赌将来遇到心爱之人,先生定会像世间其他男子那般发狂发痴。”
“绝对不会。”
“若先生输了?”
他只觉得好笑:“从此你便唤我徒儿,我认你做师父。”
令窈哪料得到以后的事,她连自己的事都无法全盘把控,无非是为了玩笑,捉弄于他:“一言为定。”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清风繁星,桂花飘香。
令窈贪恋嗅香,满目星星,惬意至极。孟铎寡言,与她说上许多话,此刻便不再开口。
她喜欢同他讲话,他从不将她当小孩子,也不看重她郡主身份。她在他身边,无需拘泥,只需做当年那个十八岁的郑令窈。
她还想听他多说两句,拿出话来逗弄他:“我问过山阳,他说你们本该三日后才到,先生非要快马加鞭赶回来。”
孟铎忽略她话里的打趣,语调平缓,无情无绪:“在外耽搁许久,不想在路上浪费多余时间罢了。”
视野中有什么一晃而过,令窈惊愣,揉揉眼睛,喊:“先生,你看,是彗星!”
闪亮的白线劈开墨黑色夜空,一道又一道,轻曼飘逸,光彩夺目。
令窈第一次看见彗星如雨降落,前世她听人说过,却从未亲眼瞧过,她贪睡又懒惰,即便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星象,也与她无缘。不成想,今日却阴差阳错遇见了。
令窈屏住呼吸,目不转睛,被眼前美景惊得说不出话,震惊之余,听得孟铎玉石般的声音落下来:“好看吗?”
哪能不好看。令窈语气激动:“再没有比这更好看的了。”
他也仰头望星,喃喃道:“为师夜观天象,推测今夜有异象,果不其然。”
她一愣,随即被彗星吸引全部注意力。
星星将夜空烧亮,一串连一串。
她想,她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今夜。
令窈痴痴地看着,彻底沉醉其中,直至薄薄的夜恢复如初,孟铎唤醒她,她也不愿离开。
“再等等,兴许还有。”
“没有了。”
令窈不甘心:“万一呢?错过岂不可惜。”
孟铎挪步,踱至她跟前。
小姑娘高高仰着脑袋,眼睛张得大大的,渴望地望着星空,嘴里抱怨:“先生,你走开些,别挡住我。”
孟铎无奈,抬手将她脑袋掰回来:“瞧你脖子都快扭断。”
令窈被迫由仰望星空变成仰看孟铎,一本正经:“此等良辰美景,脖子扭断也值当。”
孟铎笑了笑,不再劝她,轻步往外。
令窈看看天上,又看看孟铎,此地荒凉寂静,她不敢一人久呆。
她一边朝他跑去,一边叹气,口吻遗憾:“彗星真好看,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到。”
孟铎停在石阶上,见她追到跟前,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给你。”
令窈接过:“是什么?”
“关门弟子的特别礼物。”
令窈神情得意:“先生口是心非!明明有还骗我说没有!”
她打开一看。
香囊里面装着一块小小的石头,形状奇怪,她从未见过。
孟铎:“是陨石,天上掉下来的彗星所化,有它,你便可日日观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