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咳咳咳!”江妙张开口,想再确认一遍,然而才说了两个字,便觉得肺腑之间一片绞痛,不由自主地咳出两口鲜血。
她的身体旋即失了支撑,软倒下去,慌得内侍连忙伸手托住。
……
江妙的思绪在一片黑暗之中飘荡,这里没有前后,没有时间,就连自己似乎也是虚幻的。若不是心口的疼痛断断续续提醒着她,她几乎要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怎么会来到这里的某个瞬间,这念头倏然出现在脑海里。
然后眼前有了光,她也想明白了一切事情的根由。
她和谢铮的关系,其实这两年一直都很紧张,谁都不肯低头,就这么僵持着。其实江妙很清楚,宫内宫外恐怕早就已经知晓她与帝王夫妻不睦,但她还是费尽心思地撑着自己身为皇后的威仪与体面。
至高至尊帝后,至亲至疏夫妻。
从古至今,鹣鲽情深的帝后毕竟少,只要她能恪尽职守,就谁也挑不出错来。虽然没有孩子是她心中最深的痛,也是旁人最喜攻讦的点,但皇家毕竟不比民间,从来没有因为“无所出”就废后的先例。
她自己心灰意冷,也失了讨好谢铮的心,但父亲却比她更着急。
谢铮虽然是金尊玉贵的皇孙,但是襁褓之中就因为罪人之子的身份被贬河西,在当地长大。父亲骤然被贬,心情抑郁,只知饮酒买醉,家中财物又被夫人把持,用不到他身上,所以谢铮是在饥寒之中长大的。
到十几岁时,他已经自己在街面上觅食,并且机缘巧合结识了江妙的父亲。
江氏是河西望族,家资丰厚。但是江父却看中了这个少年郎,主动将女儿许配与他,又倾尽家产助他成事,才有了现在这个睥睨天下的帝王。
这是江父生平最骄傲的事,每每自夸眼光好,挑了个天下第一的女婿。
然而自从谢铮登基之后,与皇后的关系却越来越恶劣,又叫江父存了一段心事,总想设法助她夺回帝王的心。
年初时徐婕妤产子,江父便想让江妙将这孩子抱到膝下教养,一来可以聊慰寂寞,二来也是终身有靠,三来可以缓和与皇帝之间的关系。有了孩子,许多事也就可以转圜得过去了。
然而这个提议,却遭到了谢铮的反对,甚至当着众人的面将江父训斥了一顿,骂他干涉国事,要他在家中闭门思过。
帝王终于撕下温情脉脉的面纱,不再优容江氏。江父彻底蒙了,又惊又怒又怕之下,回府之后就一病不起。
江父只有一女,江妙忧心老父,向谢铮请求回家探视,却又被斥责了一番。
而那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日之内,江妙的种种“罪名”都被翻了出来,弹劾她和江氏的奏折摞起来有一个她那么高,仿佛她真的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全世界都容不得了。
然后就是……废后。
江妙那时已经知道自己或许不会有什么好结局了,所以在圣旨下达之前,她便去太极宫求情,请谢铮看在当年共同患难的日子,看在父亲曾为他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的份上,将此事拖一拖。
外面传来的消息,华国公的病情十分沉重,恐怕没有多少日子了。
只要拖过这几个月,江妙情愿自动辞去皇后之位,从此青灯古佛。
可那封诏书到底还是下了。
虽然江妙让人瞒着华国公,不许叫他知晓,可是……
可是他可以不知道皇帝废了一任皇后,却不会不知道皇帝又立了一位新的皇后。――帝王立后,普天同庆,官府会着人在每一条街巷鸣锣通报,昭告天下。
一股强烈的、几乎能将自己烧起来的怨恨不甘从江妙心底涌出。
谢铮可以轻视她,践踏她,侮辱她,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可父亲做错了什么
他亲自将谢铮带在身边教导,告诉他官场中的弯弯绕绕,指点他朝中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倾尽万贯家财助他收买人心,积蓄力量……他待他比自己这个亲女儿还要好,几乎是一手将他托举上了这至高无上的位置。
而这就是谢铮给他的回报。
她、不、服!
世间或许没有果报,可是凭什么谢铮踩着他们江氏上位,最后还要反过来捅上一刀,却还能稳稳当当坐在那皇位之上
【――叮,意念能级达标,糟糠之妻系统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