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一方面觉得他很识趣,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有点莫名的不满。她之前还琢磨了好几种解释,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问,就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所以临出门时,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冲动地问了一句,“穆将军不问我的事,难道不怕我是个十恶不赦、丧心病狂之人吗”
在普通人眼中,弑夫的女人的确称得上丧心病狂了。
穆东楼摇头道,“我虽然不信佛,却相信‘众生皆苦’。纵然外人看来再如何离奇曲折,身处其中的人总有自己的理由。我见人受苦,不可能一个个去帮忙,但若别人在设法自救,我又为何要阻拦”
没接触过江妙的时候,他就不打算管闲事。现在见到了她,更相信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江妙闻言微微怔然片刻,这自救二字,实在是贴切得很。
她低头想了想,也笑了,忍不住回头对穆东楼道,“看在穆将军这番话的的份上,我也给你一个忠告。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对你们这些守边的将士未必是好事。”
说完便直接出门去了。
穆东楼站在原地,脑海中回响着那句话,如振聋发聩,让他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真到了天下太平的那一日,武人的结局是什么不必问: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曾经功勋彪炳、手掌重兵的武将们,自然也都要一一处置了才能让人放心。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也早已做好了准备,但在此时此地听到这么一个人的提醒,还是十分令人意外。
“她……猜到我要做什么了”他忍不住看了孙先生一眼。
孙先生捋着胡须沉思道,“十之七八。”
“可惜……”穆东楼接过孙先生递回来的那张纸,又从头看了一遍忍不住低声叹息了一声。
可惜她是个女子,只怕很难为自己所用。何况他也很清楚,江妙有自己要做的事,背后又似乎还有个大势力,她没有这样的心,他也不会打这样的主意。
……
穆东楼并没有思考太久,县衙里的接风宴已经准备好,有人过来请他和穆西亭前去赴宴。
无论官职还是身份,穆东楼都毫无疑问是最高的那个,这又是他的接风宴,所以整个晚上,他都是人群的焦点,备受瞩目。
而他特意举杯向县丞刘天成敬了一杯酒,更是惊掉了在座很多人的下巴。
原以为这刘天成是个寒门出身,在朝中没有倚靠,怎么难不成还跟穆家有关系但是也不对啊,之前穆东楼没来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讨好穆亭,对方却根本不领情,还让他闹了个笑话。
莫非有什么隐情
穆家军在西北声名赫赫,即使是这些文官们,也对他们很有好感。――有穆家军在,他们在边境线上做官,夜里也能睡得着,简直安全感爆棚。要是没有穆家军,他们就得自个儿枕戈待旦了!
所以李县令心下生了疑惑,虽然不敢问穆东楼,却能小声问就坐在自己身边的穆西亭,“穆将军,莫非刘县丞与你们家有旧”
他的声音并不算小,不光穆西亭听见了,周围几位官员也听见了,纷纷看了过来.
首位上的穆东楼其实也听到了几个字,但他假装没听见,让穆西亭去应付,效果更好。他弟弟虽然蠢,但在这种事情上,倒一向拎得清。
果然,他听见自家弟弟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豪迈嗓门笑道,“李大人说笑了,刘县丞出身中原地带,与我们穆家怎么可能有亲我兄长之所以要敬刘县丞,是因为他这一回着实立了大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