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一个县衙住着,刘天成病了,同僚们自然不能不理会。就算自己不亲自来探视,也总要派亲信家人过来。何况他们跟刘天成关系不睦,家中夫人却与江妙相处融洽,此时自然少不得前来抚慰一番。
刘天成就躺在床上,亲耳听着江妙在外间应酬众人,三两句话间,就给自己编了个面上有恙不宜见客的理由,将探视者都挡在了外面。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竟是这般能说会道
还是死过一次,竟然能令人开窍
刘天成怀着一种非常复杂的心情,听着外间的对话,一种叫做无能为力的情绪渐渐占据了他的思想。
江妙考虑得十分周到,到目前为止竟然没有露出半点破绽。他之前还想着,利用江妙的借口,正好可以推掉身上的差事,不用去应对麻烦的情况。现在看来,就算他愿意忙碌,江妙也根本不会给他机会。
刘天成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然而很快,江妙的一句话就让刘天成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顾不上为自己如今的处境烦恼了。他用力挣扎着,希望能弄出更大的动静,好叫外头的人注意到自己。
就在刚才,有来探视的同僚为难地说起他这个县丞不在,秋粮征收的许多事务都难以安排,工作已经陷入停滞。
而江妙竟然敢自作主张,一口替他应承下,让那些人只管将公务文书送来,他虽然不能见客,但处理一下公文还是没问题的。只是在外面奔波的事,就只能劳烦其他人了。
刘天成都“病了”,竟然还不忘工作,并且主动将这个烫手山芋接了过去,实在叫同僚们十分感动。
不过这与刘天成自己之前竭力打造的一心为公的形象是一致的,所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刘天成能不能做到,并没有人关心,反正他答应了,以后有什么问题,也是他来承担责任,其他人乐得轻松。
至于给他跑腿,落实一下具体事务,就算不得什么大问题了。
探视完毕,众人回去之后,便立刻将已经摞得厚厚的公文都送了过来。
江妙指挥着两个仆人将装满公文的大箱子搬进屋里,一转身就对上了刘天成愤怒的视线。
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就算嘴巴没有被堵住,也始终没有呼喊过。这会儿见到江妙,怒气勃发时也不忘压低了音量,低吼道,“你在搞什么鬼你知道这些公文都是什么事吗你答应得倒是轻松,我根本无法处置……”
“谁说这些公文要你来处置”江妙一脸莫名地反问。
刘天成一愣,愤怒的脸上顿时出现一片空白,然后被更大的怒意压了回去,“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以为衙门里的事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吗”
江妙身体力行地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她让人送了笔墨纸砚过来,就在桌上摆好,然后从箱子里一本一本取出公文,开始批阅。
刘天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怒道,“江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知道公文要如何书写,政事如何处置么这般胡闹,迟早闹出大事来!”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已经抓紧时间读完了一卷《农书》,又紧急突击学习了一下如何处理衙门日常事务,江妙现在做起这些来,虽然比不上积年的官吏,但比刘天成却是要强的。
刘天成瞪着眼睛,但亦无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