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知道官员回家守孝三年的定制,是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孩儿能改吗”
龙舟赛的初赛,禁军虎贲营胜,跟着赢了钱的笑,输了钱的哭丧着脸,随即又开开心心的准备下一轮下注。官家把目光从汴河上收回来看向他尊敬的爹爹,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全是对这些死规矩的不认同。
太上皇沉吟一番没说话,太上皇后皱着眉头开口说道:“这些规矩是孔圣人的学生曾子后来定的,其实孔圣人的主要意思是为人子女孝顺,孝顺要从心,而不是这些死板的硬形式。但是再怎么不合理的规矩也是流传了几千年,皇儿要改的话估计很难。”
子曰: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听着很有道理,可是子女平时若是不孝顺,为人不正派,做事不认真,就是在父母去世后服个“三十年之丧”,又有何益
太上皇明白老妻和儿子的想法,轻轻摇头,“曾子根据孔子所述著作的《孝经》,本意也不是制定这些规矩。他的意思是华夏人要以孝治国,为民者孝敬父母是小孝,为君者大孝于天下是大孝。”
“现在的儒家都说爱民如子,说自己是父母官,这和孔子、曾子的意思是相违背的。当初孔子是讲--为君者看天下的老百姓都如自己的父母一样,把老百姓视如自己父母一样孝,孝改一个名字就是忠。不管是文人武人都要有“孝天下人之心”。这才是《孝经》要讲的内容。”
官家眨巴一下眼睛,想起来老师们教导他的“受天下万民供养当谨修自身、待民如子”,觉得还是爹爹说的对。父和子的关系一倒置,孔圣人的根本思想就变了,因为父是权利者,子是被权力者。
“爹爹言之有理。”官家的语气里都是赞叹和对他亲爹的骄傲。
太上皇后的眼里也是满满的赞叹和骄傲,“上皇言之有理。”
第一次被妻儿一起用这般敬仰的目光看着,太上皇有点小不自在。儿子尊敬他他知道,可是太上皇后
他可是知道,将门出身的太上皇后一直对他的书生气和好人脾气很是看不惯。
皇家这里其乐融融,同样来看龙舟的折家那边也是笑声不断。
“五姐,官家今儿穿了一件红色的衣服,我算是明白了为何他平时一直穿白。”
年纪尚幼的折家八姑娘远远的瞅着官家的“可爱”模样,止不住的想笑,被五姑娘轻轻的瞪了一眼。
六姑娘抓着机会笑话五姐,“五姐姐护不来,八妹实话实说。”
七姑娘瞅着五姐眼里的“凶光”,板着脸学着她的语气说道:“回家以后校场见。”
五姑娘气的对着她们挨个的瞪眼,四姑娘“好心”的提醒调皮的妹妹们,“我们几个加一块儿也打不过五妹。”
几个小姑娘一起对着她们的五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谄媚的小模样让四姑娘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又很是好奇的补充了一句,“不知道将来官家和五妹一块儿,谁的武功高”
“五姐肯定不舍得对官家动手;官家是大皇帝,平时说话都懒,更不会和五姐动手。”六姑娘分析的有理有据。
“那五姐你多说说话拉着官家练武”官家说话都懒,七姑娘很为她五姐的婚后生活担忧--不一起练武,不一起吵嘴,天天待在一块儿做啥
“听说官家要学很多东西,五姐也要学很多东西,一起看书”八姑娘提到看书自己先皱了小鼻子,她最不喜欢看书。
五姑娘安静的听着姐妹们的问题,手里摩挲着挂在腰间的小玄武玉佩,笑的一脸神秘。
一直安静的听着姑娘们聊天的长辈们瞧见五姑娘气定神闲的神态,放了心。官家的性子懒怠,这是天生的,不能改变的。五姑娘能想明白并且接受良好,是对的。
热热闹闹的端午节过后,脸上的笑容还没收住,玩乐了一个通宵刚刚补眠起来的汴梁人,在五月初六这天的申时正,迎来了轰动天下的王拱辰一案。
今儿的天气非常的好,午后灿烂温暖的阳光像金线一样洒落在世间万物的身上,和煦的轻风温温柔柔的吹拂面颊。
官家被如此好的阳光和轻风引得犯春困,理所当然的,被他严厉的书法老师蔡襄大人大声的咳嗦醒。
小伴读种师道努力保持乖巧的姿态,心里偷偷的笑;因为欧阳大人和王安石大人不在,被拉来起草诏书的苏轼大人,面对他面前的各项具体数据,在心里大大的叹了口气。
虽然他根据范大人和包大人的意思和自己的华丽文笔中和了官家的愤怒和王拱辰一案的恶劣性质,但是老百姓还是被其中的各项数据惊得呆立不动。
大宋人不敢相信,也无法想象,一个贫寒出身的小状元,是怎么贪污到如此庞大的钱财,还在人前装着一副“诚信”的面孔,一装就是四五十年,毫无破绽,情真意切。
汴梁人望着从王拱辰家里抄出来的名贵物事,更是无法接受。古董、字画、瓷器、茶叶、金银珠宝、金锭、、、,有人给算了一下,这顶的上朝廷一年税收的五之其一,甚至还多,因为还有其他没有公布的,没有追回来的财物。
大宋一年税收的五之其一养活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事一个王家才多少人赎回燕云十六州也才花这个数目而已。
这还只是王拱辰的个人案件,随后朝廷不断公告出来的,王拱辰的党羽一伙儿人的名单、人满为患的开封大牢和刑部大牢、瞬间满满当当的国库、、、,就算是朝中的大臣们,皇亲宗室的王公们,也是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
晚上的时候太上皇因为气还没消,吃不下饭,太上皇后进来劝他,“如今国库满了,银子多的放不下,应当好好的吃才对。”
端午节后一直担心爹爹反应的官家闻讯赶了过来,恰好听到嬢嬢的这句话,随即一脸惊讶的接口,“爹爹是因为国库满了吃不下饭”
太上皇,太上皇被这母子倆噎的说不出来话,官家误以为亲爹的沉默就是回答,非常有道理的劝解,“当年隋朝的开国皇帝杨坚曾经被问到这个问题,国库满了该咋办杨坚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一句,‘宁积于人,无藏库府’,孩儿认为甚为有理。”
儿子要把银子平分天下人--亲爹娘被震惊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官家瞅着爹娘都是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模样,懒懒的笑,“首先把欠辽国的银子一次性给清,再把因为超额印刷官交子的银两补上,在开封府、河南府、应天府、大名府之外再设置两个“都商税院”,建设北方港口。”
“还要办学、修路、研究新火器、建新家、迁都、、、,各项花费下来,孩儿算了一下,差不多国库就空了。”
一室静默,官家安静的等着爹娘回神。回过神来的太上皇捂着胸口,抖着嗓子磕磕绊绊的问道:“迁--都--是什么意思”
王拱辰的案子瞬间不算事儿,儿子要挪老窝才是大事儿!
太上皇一时间无法接受,太上皇后倒是利索多了,她回想一下儿子这段时间在燕京的所作所为,问题脱口而出,“皇儿要迁到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