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里, 刚刚出去更衣休息的包大人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范胖子的身影, 立刻回来关心的询问正在喝茶用点心的范大人,“小胖子要去两股河做实地勘察”
范大人小无奈的点头, “昨晚上在家里闹腾了一晚上。”
“其实也好。”包大人微微一愣,随即表示自己的肯定态度, 真诚的安慰满脸担忧的范大人, “小胖子的心性和官家有些类似,天真乖巧却是大智若愚。既然他有心要跟着官家做事, 应该支持。”
“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范大人也知道自己一家人都对小胖子太过溺爱, 可是只要一想到先他一步离世的大儿子,他就舍不得放手让长孙出门。
同样经历儿子离世, 还是唯一的儿子, 后来又经历独孙孙离世,包大人非常理解老朋友的想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 想起来就心痛如绞、老泪纵横。
范大人一看他这个表情,赶紧转移话题。
“官家每次做事都是实打实的做。他派人去丈量黄河水道,绘制详细地图,现在又派这些激情热血, 有能力还没有官场习惯的年轻人去黄河各道口做实地考察, 可能真的能在黄河水患上做出一番事业。”
“王珪的侄子王广廉,就那个原本因为官家收复西北的刺激去考武举的小子;就连文彦博的小儿子文勋都动了心。那小子平时端着一副清高的小才子做派, 没想到和他爹一样不走寻常路子。”
提到最好的朋友文彦博, 包大人果然收起来了内心的伤感, 笑着说道:“他们父子这样性格的人,得亏遇到太上皇和官家的好脾气。”
“不对。不对。”范大人想到文彦博当年因为被上官压制就想方设法的和张贵妃搭上关系连跳三级升迁的事儿,也是乐呵的不行,“不能说是‘得亏遇到太上皇和官家的好脾气’,他们父子俩都是人精儿。”
“我可是听小胖子说了,文勋昨天是第四个站出来发言的,还是在我家小胖子后面站出来的。这说明文勋非常的谨慎,他确认了官家的好脾气才会不再隐藏自己,出言激烈急于表现。”
包大人不知道还有这个事儿,听完后对于好伙伴的这个小儿子放了心--心里有考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就很好。
难得的大雨天,呆在室内也是凉爽宜人。同样不大能用冰盆的两位老大人一面听着外面欢畅的雨打芭蕉荷叶声,一面效率极高领着人处理政务。
文德殿里的官家在把这些年轻人一一送走后,也见到了他等了一天的治水人--皇佑元年进士出身,目前担任开封府仓曹参军的卢秉。
考上了进士后因为秉性太过刚正一直在周边县的县官上转悠,虽然因为政绩非常好被调回汴梁,却是被发配到开封府衙管仓库的卢秉,在和官家对答的时候不光是言之有物、字字珠玑,他还特支持庆历新法和官家的作坊之事。
通经济、晓军事;为人不拘泥于时事,大胆创新;做事努力勤恳,脚踏实地。官家对他的印象非常好。
“爱卿这些年在县地做官,不光心怀坦荡的把当地的事儿做好,还能心怀天下,时刻不忘记勤修己身,大善也。目前都水监辖管六水司,虽然有了整体调度的优势,却是因为坐镇汴梁而无法对各地方的黄河水患做出及时的反应。”
“朕欲派爱卿去澶州做都水监的外都水监使者,兼管当地的修河司,也就是作为都水监的外派官员就近治理澶州一带的黄河水患,爱卿意下如何当然,若是有事需要,爱卿可以直接给朕上书。”
官家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笑意融融,全都是对他的信任和鼓励。
年近四十的卢秉大人想到澶州作为大宋遥控河北道的重要枢纽的重要性,想到它曾经横跨黄河造舟为桥的繁华,再想到它这几年因为水患严重,几大堤坝连续决溢一片汪洋的现状,顿时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微臣领旨。微臣定不负官家所托,克治澶州水患。”
人生四十载浮沉,本以为要等两鬓斑白才能有机会一展抱负的卢秉大人,此刻当然是非常的激动。官家感受到他浑身上下都透出来的一股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表忠心的信息,忍不住笑出来,然后卢秉大人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官家的这双卧蚕眼,真的是标准,眉目含情、如沐春风。怪不得自家的二闺女因为官家和五姑娘定亲大哭一场。
再瞅瞅官家眉眼间的稚气未脱,卢秉大人又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