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怔楞,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官家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对于媳妇而言太难以回答, 他也只是随口的感慨一番, 并不需要什么回答。
站在亲爹的陵墓的最高层陵台举目眺望。晚秋的午后,南部嵩山绵延静卧, 北部邙山横贯趴服, 伊洛水蜿蜒奔流其间, 宏伟庄严的陵墓群上的琉璃瓦闪闪发光。
大宋皇陵是在山峦起伏、沟壑纵横的黄土岗地上“积土成冢”,虽然也做了很多严密的防盗措施, 却是根本没有“因山为陵”的唐陵的不易盗掘之本。
想起他刚刚在爹爹的地宫里看到的, 官家小小的担心。十四层青砖砌成, 建筑得十分坚固;上下四周彩绘着精美华丽的天象、楼阁、树木、人物、日月星辰等图案;准备用来做陪葬的金银玉器更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历朝历代都奉行厚葬的帝王陵墓, 自来就是盗墓者最喜欢光顾的地方。将来,或者只有神道两边这些造型质朴,雕凿技巧粗犷写实的石刻, 才能留下来。
陵园里外的松林都长得郁郁葱葱,一阵风吹来,松涛阵阵,那是满满的苍凉与肃穆。尽管才过了一百年, 这里却是已经有了历史的古朴沧桑感。
一伙儿异族人进驻陵地, 对大宋皇陵进行了毁灭性的盗掘, 一时间狼烟四起, 掘墓开棺, 惨绝人寰。陵区内瞬间尸骨遍地, 烟火弥漫, 一片狼藉。
一伙儿汉族人来到已经是一片狼藉的陵地,把能带走的都带走,能破坏的都破坏的彻底。
端坐高台的大宋皇帝悲痛万分,愤懑至极,却只能无助的凄然泪下。往昔威严雄伟的皇陵禁地,乱草丛中野兽出没,狐鸣狼叫甚是凄凉。一位身形佝偻的汉家老人对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一根尸骨留下热泪,脱下自己的衣服把它包裹起来带走。
“官家!官家!”圣人大声的喊着,两只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肩膀,青筋暴起。
官家猛地醒来,眨巴着眼睛迷迷瞪瞪的看向她。
“你刚刚怎么了可是走魂了”圣人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应该--是。”稍稍反应过来的官家不确定的说道。
圣人急的要哭出来。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按照官家浑身上下气势凌云的杀气和阳气,当是神鬼不近身,不可能被任何脏东西魇住的。她虽然只懂一点点皮毛,可她很确定,此刻的官家完全没有被阴气、晦气冲撞的痕迹。
官家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笑的懒怠,“倾倾莫担心,我很好。”
“真的没事”圣人水杏一样的双眸里蓄满了眼泪,泫然欲泣。
“没事。”官家又笑了一下,很是赞赏的夸道:“倾倾好大的力气。”
圣人呆愣一下,蓦地反应过来自己还抓着他的肩膀。
圣人的目光漂移不定,恰巧瞄到他两个胳膊上被她抓出来的衣服褶皱更是心虚,她清楚自己情急之下失控的力道,忍不住开口问道:“痛不痛”
“一点点。”官家很诚实的回答,对此完全不以为意。小媳妇功力高他第一次见的时候就已经察觉。
发现她羞愧的脸蛋儿发红,语气慢吞吞的解释,“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人来这里掘墓,外族人、汉族人都有,都是军士装扮。”
圣人心头一跳,条件反射的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环顾四周,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他们都在下面,上头只有他俩,她稍稍放下心来。
“官家,你是官家,金口玉言。这话可不能说。”
媳妇的眼里非常认真,好像真的这么一回事一样。官家虽然从来不信这些,还是从善如流的答应下来。
望着眼前长势良好的小松树苗,有点儿犯懒的官家干脆拉着小媳妇在地上做了下来。
“大宋历代皇家人执行“天子七月而葬”的远古礼制,他们认为超过了七个月,人的灵魂就不能祔入祖庙。又因为他们在生前不预筑寿宫,要赶在去世之后的七个月内完成卜址挖穴、建陵、下葬、封闭皇堂等等事宜。”
“光送葬就要走个十天,整个安葬的过程可谓是非常的仓促粗糙。上万名工匠们吃累,朝堂上尤其是太常寺忙碌不堪。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更是麻烦多多。爹爹他怕我将来麻烦,就改了祖制提前建好了他自己和嬢嬢的陵墓,带动的包拯、范仲淹他们也跟着提前建好。”
官家的语气不紧不慢,好像在说一件平常的事儿。可是圣人听出来了他心里对于阿翁和阿姑,以及包拯和范仲淹他们深深的愧疚。
张张嘴刚要说点儿什么安慰他,紧接着又听到他说道:“大宋皇帝的陵墓虽然没有汉唐帝王陵墓的奢侈,但也是花费不小。爹爹和嬢嬢的陵墓,当时是动用了民工五万人,银子六十万两、铜钱二百万贯、丝绢三百万匹。”
圣人想阻止他说这些,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官家确实是不带任何评价意味的叙述一个事实。他虽然很可惜这些花费巨资建造的陵墓注定要报废,但他并没有任何过多的想法。事实上,两座陵墓花费这个数额,在唐朝时期一个皇帝的陵墓也修不出来。
就听官家接着说道:“陵园处在黄土岭上,各陵的自然地势南高北低,东穹西垂状,陵台于地势最低处。虽然经过“地形堪舆”和“山水风脉”选址,但它不光和华夏历代建筑基址逐渐增高,主体建筑置于最崇高位置的传统相违背;还没有一点儿安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