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仙仙小心地将盖在腿在的被子推开一边,爬过去榻尾,捻起一块麦芽饴糖,答道“是臣妾突然想吃,今早醒来后吩咐御膳房做的,刚刚才送来的。”
皇帝直勾勾地看着她小口小口咬着,吃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伸出粉嫩的丁香小舌来,舔舔粘上糖后有些黏的唇角。
他心里莫名一阵躁动,低声调笑道“朕也想吃了。”
赵仙仙瞟了他一眼,伸出右手从碟子里捻起一块递给他“陛下可要尝尝看”
皇帝盯着她左手拿着的被咬过的那块,低低地笑,也不说话。
僵持了好半晌,赵仙仙拗不过他,只好将左手上吃剩的那块麦芽饴糖递过去,他微微垂头,就着她的手整块都吃了,还顺势嘬了嘬她的手指,舔干净上面残留的糖汁,眼底的笑意更甚“味道确实不错。”
赵仙仙脸上一热,抽回手后别过身去不看他,娇嗔道“陛下明明不爱吃甜的,就爱这般戏弄臣妾。”
皇帝从她身后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语气有些闷闷地说“仙仙喂的,自然不一样。”
两人就这么紧贴着静默了良久,赵仙仙见他不说话,更不像要走,心里生了些困惑,便试探着问“陛下到底是为了什么过来的可是听说明达法师进宫来了”
皇帝见她并没像前几次那样打马虎眼,反倒主动跟自己提起,心里多了些喜意,便低低地回了声“嗯。”
赵仙仙转过头来,对上他墨黑深邃的眸子,揶揄道“陛下莫不是连个和尚的醋都要吃罢”
心里觉得好笑极了,难不成在他心里,自己还是个厉害到能让和尚还俗的仙女了
皇帝顿时有些慌了神,紧张地别开了眼,片刻后,才又稳住心神,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仙仙应该知道朕在想什么才是。”
赵仙仙微微一怔,秀眉蹙起“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大手一伸,就从软丝薄被底下抄出那串小叶紫檀佛珠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赵仙仙又是羞又是恼的“这是法师让人转交给臣妾的佛珠,说不准是有什么用处的,陛下把这想成什么了”
他呼吸一滞,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望着这一张娇艳俏丽如春日开的最盛的牡丹一般的容颜,忽而叹了口气。
赵仙仙听他莫名其妙叹气,也有些不耐烦了“皇上有话直说便是,叹什么气呀”
皇帝无奈,伸出食指点了点她那因为不满而嘟起的樱唇,低喃道“仙仙许多事都不愿与朕细说,让朕怎么直说”
赵仙仙星眸微嗔,便要挣开他的怀抱站起身来,可又被他手疾眼快地握住了纤细的手腕,就这么轻轻一拽,又被圈进他宽厚的胸膛里。
他温温热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赵仙仙小巧莹润的耳朵上“仙仙别乱动。”
耳畔被他烫人的气息拂过,赵仙仙浑身掠过一阵若有似无的痒意,坐他的腿上整个人都乖顺了下来,生怕他青天白日的就起了反应,不管不顾地就要弄自己。
就这样,两个人毫无缝隙地紧贴着,可就都不吭声,于是内殿里只剩一片寂静。
又过了好半晌,她听见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抬头一看,猝不及防地就对上了他深邃幽黑的眼眸。
随后,他又附在她耳畔,略有些突兀地说道“孙兰就是沈岚的事,朕早就知道了。”
赵仙仙心中猛地一惊,僵硬地转过头去看他,启唇本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又连忙止住了。
自己这个笨脑袋瓜子,怎么玩得过他,说不准早就露出破绽来了。
皇帝俯首在赵仙仙的后颈、耳垂、脸蛋落下细细密密的吻,压低了声音问道“仙仙心里到底是打算怎么处置她的她前世那般恶毒,为什么还故意瞒着朕,不让朕处置她”
赵仙仙贝齿轻咬了咬下唇,迟疑片刻后,才抬起眼眸望他,但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才好
。。
朱雀门街东第四街的胜业坊,冯首辅府。
柳太傅一下值后,就径自往冯家宅子来了,手上只提了一壶方才路上买的清酒,以及从上书房带出的一副棋盘、一张棋谱。
经过下人的通报,他才一进大门,就见到从主院里走出来的冯首辅了。
只见他穿着竹青色的云纹长袍,年近六旬仍然儒雅翩翩,身材颀长清瘦,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就能看出是个脾气不好的倔老头。
柳太傅拱手作揖,笑道“冯老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听说尊夫人有些不适,如今可大好了”
一听他提起妻子,冯首辅心里就有些不好受了,请来的大夫御医都说她是心病,吃药只能调理调理,却不能根治
他最近几日私下找了几个与当年那个孩子年龄相仿的人,带到妻子面前,想要装作找到那个孩子了,好让她心里头顺畅些,身子也恢复得快些。
可妻子一眼就看出那几个人都是假的,反倒愈发伤心了。
但他极快地收敛起心绪,也朝柳太傅拱手作揖回礼“多谢柳兄关心,如今内人已经好些了。柳兄快请进罢,方才听下人说您大驾光临,都有些不敢相信了,你我真的许多年没有相聚过了。”
这些年来,因着冯首辅行事决断的风格,在朝堂上树敌无数,后来索性连原本亲近的同僚都渐渐不往来了,免得生出事端来。
言罢,两人一起走进了正堂里坐了下,继续寒暄了一番。
柳太傅突然拿出一张棋谱递给冯首辅,一边捋着自己霜白的胡须,一边笑道“冯老弟,可看得出这棋谱里下黑棋的是谁”
这张棋谱是他按着今早与小皇子下的棋局绘出来的,白棋一方是他,黑棋一方则是小皇子。
冯首辅挑了挑剑眉后,慢条斯理地打开这张正对折着的棋谱。
一瞧清楚这棋谱后,顿时就起了兴致来,拧着眉头,全神贯注、仔仔细细地分析着双方的步骤。
“怎么样啊冯老弟黑棋那方的风格是不是像极了当年的你”柳太傅见他深深陷入其中,不由得笑出声来。
冯首辅先笑着觑了他一眼,又继续垂首研究手里的棋谱,眸中的赞赏完全掩饰不住,惊叹道“妙哉妙哉敢问这是何人与柳兄对弈时的棋局简直比冯某年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柳太傅眉开眼笑道“这么多年了,冯老弟居然还记着愚兄下棋时的风格,这么一下子就看出白棋是愚兄了”
顿了顿,他才意味深长地笑说“这下黑棋的人,冯老弟恐怕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是六岁大的小子罢说起来,这孩子不仅下棋的风格与你相似,连身上都很明显有几分冯老弟的影子。”
冯首辅眼底漾开一丝笑意“六岁大的小子身上也有冯某的影子倒真是有意思了敢问是谁家的”
他这话还没说完,可电光火石间,突然就想起来什么来。
先前找来的那几个人,都仅仅只是年龄相仿,外貌也与自己有几分像的。
若是柳太傅口中这个六岁男孩,真如他所说的这般,身上很明显有自己的影子,兴许也可以带到妻子面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