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嘉妮默默把盘子拉回来, 腹诽:她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多余掺和人家小两口的事儿。
接下来的十分钟,饭桌上一直没人说话,只有各自低头吃东西的声音。
江峙吃饭也给人一种懒散挑剔的感觉,但进食速度很快。
沈都清才吃到一半, 他已经接近尾声。
江峙旁边, 熊威像小动物进食似的, 吃得认真又专注,有点吧唧嘴, 但不讨厌,反而让人觉得, 他的饭真的比自己的香。
高扬波显然也有这样的感觉,吃完自己的, 瞟了眼熊威的餐盘——他打的量足有两人份, 红烧肉此刻还剩一小半。
高扬波伸出筷子:“给我吃一块。”
熊威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把自己的盘子往后挪了挪,不给。
高扬波有点受伤:“小威你真是伤我的心了,我对你啥样, 你连块肉都不让我吃?”
江峙头也不抬:“自己去打。”
“我要是能打到谁抢他的, 红烧肉就剩那点全都让给他了。”用心付出却没得到回馈的高扬波很郁闷。
即便如此,依然没有人在意他受伤的小心灵。
“那就忍着。”江峙冷漠道。
高扬波:“……”
他气呼呼把筷子放下:“小气!”
仿佛是感谢江峙给他撑腰,熊威把自己的盘子转了转, 把红烧肉朝向江峙推过来。
然后双眼亮晶晶望着他。
“你吃吧。”江峙没兴趣。
高扬波愤愤不平, 再次伸出筷子:“他不吃我吃。”
熊威立刻把盘子拉走, 还用手挡了一下,护食。
“……”
高扬波恨得都想把筷子给生啃了:“我看你俩就是针对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蒋柏舟看不过去,也可能是嫌他烦,最后两块小排都丢给他:“好了,闭嘴吧。”
沈都清偏头,越过江峙往熊威的方向瞧了一眼。
江峙对他的小宠物是真的很护犊子。
刚才的小争执一点都没有影响到熊威,鼓着腮帮子继续暴风吸入。他的头发很茂盛,看起来毛茸茸的。
确实有点可爱。
沈都清看了几眼,正要收回视线,江峙侧眸瞥过来,淡淡说:“吃饭的时候别盯着我看。”
颇有几分“知道你对我很痴迷但大庭广众的你能不能收敛一点”的意思。
“我在看小熊,没看你。”沈都清说。
江峙反映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熊威,顿时不悦。
“你看他干什么?”
“他可爱呀。”沈都清笑。
熊威刚塞了一嘴红烧肉,鼓着脸抬起头,一脸茫然。
江峙的脸色不大痛快。
沈都清已经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吃饭,对他的瞪视视而不见。
校篮的几人从不远处走来,江峙起身,和几人站在一旁说起下午的比赛。
沈都清吃完,等孔嘉妮的功夫,忍不住又看向熊威。
他把两人份的饭吃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有浪费,然后打开一瓶酸奶开始吸。
沈都清给他递了一块口香糖。
熊威瞅瞅她手中的口香糖,又瞅瞅她。像一个收到陌生人主动投喂的小朋友,犹豫不敢接,挠了挠耳朵。
沈都清又从口袋里摸了摸,找出一颗芒果味的硬糖,一起放在手心里:“你喜欢吃哪个?”
高扬波在对面婆婆妈妈地说:“我们小威很单纯的,你别……”
话都没说完,熊威就伸出手,把那颗芒果糖拿走了。
也没说谢谢,低头认认真真地开始剥糖纸。
“……”
高扬波觉得自己真的很多余,难过地靠到蒋柏舟的肩上:“没一个人在乎我,我还不如去上吊!”
蒋柏舟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孔嘉妮发出嚯嚯嚯嚯的魔性笑声。
沈都清专心致志地在逗熊威。
他把糖放进嘴巴里,一点缓冲都没有,直接嘎嘣嘎嘣地嚼起来,牙口挺好。
沈都清又摸出一块给他。
这次熊威很快接过去,然后把另一瓶还没拆封的酸奶递给她。
他好像吃什么都是双份的。
沈都清接过他的回礼,弯着眼睛笑说:“谢谢。”
熊威抿着嘴角也笑了,有点腼腆。
非常好哄的一个小朋友。
沈都清有点手痒,得寸进尺地问:“我可以摸一下你的头发吗?”
她从未见过这么毛茸茸的蓬松的像动物一样的头发,以前看江峙摸过,好像手感很好,不然那个洁癖精怎么会愿意用他尊贵的手摸别人的头?
熊威非常大方,直接把脑袋低下来给她摸。
沈都清的手慢慢伸过去,即将碰到他发梢的前一秒,耳畔一道声音响起,有点冷:
“你在干什么?”
江峙不知何时回来的,站在她和熊威中间,嘴唇抿成一线。
“摸一下头。”沈都清回答。
他那么护犊子,不会小气到只能自己摸不让别人摸吧?
下一秒,便听江峙皱眉道:“不许乱摸。”
熊威很听江峙的话,闻言立刻就把脑袋抬起来了。
沈都清遗憾地收回手:“小气。”
-
江峙和校篮的人一起走了,冷淡得看都没看她一眼。
孔嘉妮和沈都清一起回教室,悄悄问:“江峙是不是在生气?”
沈都清不以为意:“生什么气?”
“你当着他的面摸……”
有人从楼梯上下来,孔嘉妮及时收声。
沈都清忽然对着那人叫了一声:“宁悠悠。”
那个瘦瘦小小的女生戴着卫衣帽子,把脸埋得很深,听到她的声音并未抬头,贴着墙根飞快跑了下去。
沈都清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
“上回那个小不点?”孔嘉妮疑惑,“你叫她干嘛?”
沈都清转身继续上楼:“她好像在哭。”
“不会是又被欺负了吧。”孔嘉妮往后看了一眼,人已经跑没影了。
一打岔,刚才的话题被抛到了脑后。
直到放学,沈都清没有再见到江峙。
去车棚取车的路上,在体育馆附近看到穿黑卫衣的身影一闪而过,急匆匆地。
沈都清脚步一转,跟了过去。
-
体育馆背后的枫树林。
穿着黑色卫衣的宁悠悠,被几个个子高挑的女生推到树上。
“去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跑了呢。”中间留斜刘海的女生说,“钱呢?”
宁悠悠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将攥着的一卷红色钞票递过去。
斜刘海粗鲁地夺过去,展开数了数,撇了一下嘴角:“就这么点?你打发谁呢。”
“只有这么多。”宁悠悠的声音很小,自始至终低着头。
斜刘海一把拽掉她的卫衣帽子:“大点声说话!”
宁悠悠本能偏开头,抿唇。
斜刘海揪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拽起来:“让你大点声说话,听见没?”
宁悠悠攥着拳头,提高声调,尾音发颤:“只有这么多,你爱要不要。”
斜刘海一巴掌扇过去:“跟谁说话呢你?”
宁悠悠的皮肤是常年不见天日似的白,眨眼就起了一片红印子。
她死死抿着嘴唇。
“没有就去借,我还差五百,明天早上给我。”秀刘海拽着她的头发,在刚才的巴掌印上拍了拍,“听到了吗?”
“借不来,只有这么多。”宁悠悠再次说,“钱不够你自己去借。”
“你再给我说一遍?几天没收拾你又开始犯贱是吧。”斜刘海恼羞成怒,右手再次扬起。
这次还未落下,被一股阻力拦住。
沈都清抓着她的右手腕,猛地一扯,斜刘海踉跄着倒退两步,显示惊愕耳后恼怒地瞪着她。
“你谁啊你?”
沈都清一个干脆利落的耳光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