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霏霏羞愧地低下头。
沈岩大掌落在她头顶,强行把她的头抬了起来。
浑厚的声音自带威严,问大背头:“这个秦子豪,人在哪儿。”
“我们也找不……”大背头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影从门口跌进来。
“在这儿。”江峙一脚把秦子豪踹进屋。
秦子豪气急败坏从地上爬起来:“江峙你别太过分了!”
沈岩一抬下巴,刘士官立刻上前把人拖到墙边排队:“手抬起来,抱头。”
秦子豪还想反抗,抬头发现屋里四个当兵的,想起门口还有两个,花园外面还有几个……顺便变成第六只鹌鹑,老老实实地抱住脑袋。
江峙没想到沈岩也在,慢悠悠走进来:“沈叔。”
“听说你一个人干了十几个,”沈岩似笑非笑,“厉害啊。”
江峙没什么表情:“一般吧。”
沈都清正担心老爸会不会因为沈霏霏被勒索这事迁怒江峙,虽然不是他本意,但中间毕竟有他这一环。
闻言差点笑场。
他可能觉得“一般”是谦虚之词,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嘚瑟。
秦子豪脸上几块乌青,一边眼睛肿着,一边嘴角开裂,显然是已经被江峙揍过一顿了。
现在人也齐了,沈都清道:“几位哥哥,你们自己说吧,今天怎么了?”
江峙在一旁慢慢拧起眉,目光不善地盯着沈都清的背影。她毫无察觉。
“钱我们还!”大背头立刻说,“给我们两天时间。”
半个月,那五万早就狼藉得差不多了,让他们一帮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凑够五万,肯定需要时间。
沈都清却很强硬:“你没听清我说的话吗?”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今、天、了。”
大背头咬牙,瞪向秦子豪。
秦子豪和他们不一样,家境好,五万肯定拿得出来,况且这钱本来就应该他出的,要不是他推到沈霏霏身上,他们也不至于被收拾成这样。
“这钱你拿,赶快给你家里打电话。”
秦子豪不愿意:“凭什么?”
无缘无故问要五万,家里能不追问吗,要是被他爹知道这事,还不打断他的腿!
黄毛义愤填膺插嘴:“你说凭什么,是你找我们去教训沈都清的,你是罪魁祸首!这钱你不拿谁拿!”
接着几人就吵了起来,秦子豪被围攻,说到底也不敢真和这几个混混撕破脸,这些人手太黑。
最后不甘不愿地给家里打电话,又是撒谎又是对他妈妈发脾气。钱一到账,马上跟沈都清说:“好了,好了。”
沈都清一偏头:“该给谁给谁。”
秦子豪顿了下,尴尬地朝沈霏霏走过去,不敢抬眼看她。
沈霏霏咬着嘴唇恨恨地剜了他几眼,收了钱立马就把他拉黑了。
六个人都松了口气,似乎觉得这事可以了了。
沈都清站在他们面前,没动:“几位哥哥,我觉得你们应该道个歉,你们认为呢?”
江峙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黄毛最识时务,忙跟她一连串地对不起,又对沈霏霏一连串地对不起。
其他五台复读机也跟着复读。
沈都清抱着手臂:“一句对不起,太苍白了吧。诚意呢?”
大背头咬了咬后槽牙,开始检讨:“我们错了,不应该找你麻烦……”
刚开个头,旁边黄毛砰地一声磕了个头:“对不起!首长饶了我们吧!我们犯了滔天大罪!我们该死!”
说一声磕一个头,非常的有“诚意”。
准备了八百字检讨的大背头:“……”
锅盖头兄弟立刻效仿,慢慢地,其他人纷纷也磕了起来。秦子豪梗着脖子坚持了片刻,最终也忍辱负重地弯下腰。
那画面真是不忍直视。
沈都清转身走开。
沈霏霏看着这几个曾让自己夜不能寐的混混们,此刻狼狈窘迫毫无尊严的样子,心情很是复杂。
她一直无法理解,那天沈都清到底是怎么唬住大背头全身而退的。
现在知道了。
她真的很厉害。
沈都清完事,一直坐着看戏的沈岩才起身,吩咐刘士官:“这几个丢去管教学校,好好改造一下。”
劳教制度被取缔之后,渐渐兴起矫治教育学校,专门收容这些有严重不良行为未成年学生,对其进行教育和转化。郊区就有一所著名的管教学校,市教育局与公安局协办,准军事化的管理,进去和坐监狱没差。
几个洗剪吹顿时脸都绿了,但看看沈岩,一个屁都不敢放。
“至于他——”沈岩扫了眼秦子豪。
秦家也算是有些家底,跟街头混混不一样,人父母都还健在,不好以同样的方式处理。惹倒是惹的起,但真撕破脸,会给两个姑娘结怨。
“送去秦家,向他父亲说明一下他的所作所为,如果他不能好好管教,我不介意代劳。”
刘士官应声,手脚麻利地把几个人赶了出去。
院里已经有不少居民闻讯前来围观,都在八卦一楼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劳动了兵人。
六只鹌鹑抱着脑袋走出去,阿姨大婶们顿时有了目标,指指点点叽叽喳喳。
刘士官把人押上了军用皮卡,留八个人在后面看守,将车开离居民区。
沈都清跟着沈岩出来时,发现江峙一直在瞪她。
她莫名其妙,没理他,先爬上车。
沈霏霏看了江峙一眼,很自觉地上了副驾驶,把后面的位置留给他。
江峙上车,抱起手臂,目光森森盯着沈都清。
车子发动,他磨着牙低声问:“你他妈刚才叫他们什么?”
沈都清回忆了一下。
“……”行吧,这个醋都能吃。
前头,沈岩的视线扫向后视镜,不冷不热道:“对我姑娘客气点。”
“听见没,”沈都清说,“对我客气点。”
当着岳父大人的面,江峙不能为所欲为,臭着脸把头撇向窗外。
沈都清看着他吃瘪的侧脸,开心不少。
车子行驶片刻,路口转弯时,沈都清顺着惯性把身体偏向江峙那边,贴着他耳畔,很轻地叫了一声:
“哥哥。”
湿热的气息扑在耳朵上一瞬就消失,麻劲儿却顺着手臂、脊背电流般往下窜去。
江峙的右耳当时就整个酥掉了,条件反射地转头。
沈都清已经飞快坐回去,一脸正直地目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