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峙分神了,以致反应慢了半秒。
沈都清确实一点没客气,拿出了对待色狼的全部力气,一巴掌把他的头按进了水里。
江峙冷不防跪趴下去,整个人摔进池子,呛了好几口水。等他从水里站起来,扶着石头抹了把脸,沈都清已经裹着浴巾逃命般的跑了出去。
孔嘉妮举着椅子给她断后。
江峙咳了一阵停下来,四周的安静都有了一丝凉意。
池子里还有余波在荡漾,却没了那片白花花的好风景,只剩他一个人……和一只狗。
金老板在旁边慢吞吞地划水,让自己的身体保持漂浮,纯真无邪的黑眼睛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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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太激烈了。”
vip休息室里,孔嘉妮瞅瞅旁边的人。
沈都清这会儿已经冲完澡,穿好了衣服,躺在躺椅上,用浴巾捂住脸。
无颜见人。
听见孔嘉妮的话,微弱地哼了一声,示意比自己还活着。
“去spa吗?”孔嘉妮问。
沈都清虚弱地吐出一个字:“不。”
“去吃饭吗?”
“不。”
孔嘉妮道:“那我跟你要点吃的。”
好好的旅程,突然变得生无可恋,沈都清跟孔嘉妮在休息室一直藏到傍晚,男生那边打电话过来。
“你俩是顺着睡游到大海去了吗,怎么还不出来?来吃饭啊,我们都在,就等你俩了。”
孔嘉妮开的外放,看了眼沈都清,小声问:“去吗?”
沈都清还没回答,高扬波的声音又传出来:“沈都清,你家狗在找你呢,现在有点狂躁,你再不露个面我们要控制不住了!”
沈都清把脸上的浴巾扯下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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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都清不是个爱矫情的人,其实更多是羞耻。
到底是个小姑娘,被男同学——还是一个对自己怀揣浪子之心的男同学,看到自己身材超棒的三点式,脸皮再厚也会不好意思。
不过鸵鸟了一下午,决定去吃饭之后,她就恢复正常了。
见到江峙也面不改色,一点都看不出曾经的羞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日式榻榻米房间,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大家盘腿坐两边。桌子上摆满了男生叫的食物,啤酒、小龙虾,还有三台正在沸腾的铜锅。
金老板一下午没看到她,有点焦灼,一见她立刻凑过来撒娇。沈都清哄了它一会儿,给它放了些猫粮。
“我们给它放的有,它不吃……”高扬波还没说完,金老板已经跟饿了三百年似的开始疯狂进食,“行吧,看来你给的比较香。”
男生特地给两个女孩子留了中间的位置,一个很刻意地挨着江峙。
沈都清没扭捏,笑着坐下了。
金老板吃完东西,立刻凑过来,挨着她趴下。
其他人对那场汤池搏斗一无所知,说说笑笑,气氛很是热闹。
沈都清的视线每次都很巧妙地避过江峙所在的区域,和大家聊天玩笑,若无其事。
江峙背靠墙,耷拉着眼皮一直在看她。
这帮人爱闹,吃着饭不玩点游戏好像就不够味,不知谁提议玩起了1-100猜数字游戏。
“第一个江峙来吧。”提议的人递过来手机,“二爷给咱们打个样儿!”
江峙低头在手机上按了个数字,把手机翻面朝下,扣上。
然后所有人的视线都默契地看向他右手边的沈都清。
让她第一个猜的意思。
反正从哪儿开始都一样,早开始还有优势。
沈都清随口道:“7。”
大家都看向江峙,等他宣布1-7还是7-100。
江峙很轻地挑了一下眉,什么也没说,把刚刚扣下的手机翻开,屏幕上赫然一个“7”。
沈都清坐的最近,第一个看到。
“……”
“咦额”看到数字的其他人不约而同发出笑声和起哄。
高扬波口苦婆心地给沈都清讲解游戏规则:“你是不是没搞清游戏规则?我们不是猜中有奖,是猜中受罚,你跟他心有灵犀猜到是哪个数字要避开啊……”
“心有灵犀”的沈都清微笑:“让你们先感受一下我的实力。”
“牛牛牛。”高扬波说,“真心话大冒险,你选吧。”
沈都清毫不怀疑,她的大冒险一定会被绑定江峙,于是不假思索地选择:“真心话。”
没料到一局结束得这么快,高扬波没准备好问题,想了想问:“我一直想知道,你为啥跟我们过不去?”
“我记得是你们先捉弄我的。”沈都清说。
“我们捉弄你是因为你把江峙头砸破了呀。”高扬波理直气壮。
沈都清看了江峙一眼:“我砸他的头,是因为他把我最喜欢的玩偶兔子撕了,身首异处,非常惨烈。”
江峙皱了下眉:“什么时候?”
“就砸你那天。”沈都清道,“你都忘了?”
许多事都是如此,深刻铭记的永远都是受伤害的人,带来伤害的那个反而会活得轻轻松松,早就遗忘。
江峙回忆了好一会儿,第二局游戏都已经过半,他才想起究竟是哪只“兔子。”
正好轮到他,宫铭音催促:“该你了,90-100。”
江峙报了个99。
沈都清沉默了一下,把手机翻开。
宫铭音勾着头看了眼,嫌弃地说:“不是他输了吗,为什么我们还要被塞一嘴口粮!”
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
“罚罚罚!”宫铭音敲着碗说,“给我往死里罚!”
江峙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我选真心话。”
宫铭音气愤地坐回去。
“你问吧。”高扬波很识相地把提问的权利交给沈都清。
沈都清一下子来了精神,是时候找回她下午丢掉的脸面了!
她清清嗓子,扬眉吐气地问:“是处男吗?”
“噗——”旁边孔嘉妮直接喷了。
男生齐齐愣了下,然后爆发一阵狂笑:“哈哈哈哈鹅鹅鹅鹅!”
江峙冷冷扫了眼笑得最猖狂的宫铭音。
沈都清觉得很解气,笑眯眯:“是不是呀?”
江峙绷着脸没理她,直接把自己的酒杯满上,自己领罚喝了杯酒。
答案很明显,沈都清神清气爽,后半程吃饭就开心多了。
一顿饭,从晚上吃到夜深,散场时沈都清也喝得不少,走路飘飘然,脑子还是清醒的。
她和孔嘉妮回房间,金老板乖乖地背着自己的包,跑在前面。
江峙的房间在她们附近,沈都清正要转弯时,江峙叫住她,插着兜站在原地,一副大佬的口吻:“沈都清,过来。”
搁以前孔嘉妮就麻溜回避了,但下午刚刚发生过的事情,让她有点不放心。
沈都清说:“你先回去吧。”
她这才牵着金老板先走一步。
古色长廊外是绿化很好的花园,小径通向一座八角亭,两个人站在檐下,江峙没头没尾说:“不是我撕的。”
起初沈都清没反应过来:“嗯?”
“你的兔子,不是我撕的。”江峙很认真地为十几年前的自己澄清,“我在地上捡的,捡的时候已经断了。”
沈都清很敏锐地抓住疑点:“那怎么会有那么多毛絮在飞?”
“从楼上扔下来的。”江峙说,“一个女的,不认识。”
那天家里确实有许多客人,也有许多小朋友,她人小鬼大地帮忙招待,还请大家去她的房间参观。
八成是哪个熊孩子干的。
沈都清愣了愣,好一会儿没说话。
所以,闹到最后,她和江峙你死我活厮杀了这么多年,竟然是个误会?
江峙看她的那个眼神,显然也是同样的意思。
充满了谴责和“你自己反思一下”。
沈都清忽然一脸警惕:“你是不是想掩盖你下午的兽行,所以故意编个故事骗我?”
一提起这个,江峙的表情就不那么自在了。
别开目光,咬着牙:“我下午什么都没干!”
沈都清哼了哼。
过了会儿,感觉到手心一痒。
她以为江峙这个臭不要脸的在抠她手心,反射性想躲,接着却发现是被塞了什么东西。
她抬起手看,一朵花在她掌心上。
从花托上被折断,没有柄,小小的一朵,漂亮纯粹的红色,许是被他捏了很久,花瓣已经有些萎。
她盯着手心的花看。
想不到这个狗东西还有点小浪漫。
江峙也在盯着她的手心看。
白皙的皮肤上一抹鲜艳红色,让他情不自禁想到了某个不该想的东西。
目光闪了闪。
“和你的内衣一个颜色。”他说。
“…………”
“死流氓!!!”
沈都清把花往他脸上一砸,太轻不解气,又抬腿狠狠往他脚上跺了一脚。
江峙嘶了一声,扶着柱子看着她气冲冲地走开。
他抓抓头发,弯腰把花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