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完后面的课的。
班上同学很快都知道她没通过北大的考试, 而且不是普通的没通过,冬令营的降分从五分到三十分不等,宋航拿的是最高档位, 相当于保送, 但她甚至连最低档位五分的降分都没拿到。
“听说是笔试考砸了。面试成绩还不错, 可笔试考得太糟, 最后没选上。”
大家私下议论,因为沈意为人和善,又人人都知道她努力, 所以倒也没谁幸灾乐祸, 更多的是替她惋惜。
“我要是班长心态真的得崩了,本来是我最好的, 结果现在他们俩一个降分一个保送,就我没有,变成我最差了。这谁受得了啊。”
杨粤音和关越越估计也这样想,都很担心沈意的情况,课间一直过来和她说话。杨粤音安慰说“其实, 冬令营没过就没过嘛,又不是没有这个分就一定上不了北大了。以你的成绩,高考裸分还是可以搏一搏的。”
关越越的安慰则更直接,吃晚饭时提议道“不然我们今天别吃食堂, 去吃点好的吧。我知道学校附近刚开了家韩式烤肉店, 我们去吃烤肉吧, 我请客。”
两个女生都期待地看着她, 沈意却摇了摇头,“我没胃口,你们去吃吧。”
关越越立刻说“那我们也不吃了,我们在教室陪你吧。”
“不用,我想一个人待一待。”
关越越还在犹豫,杨粤音却扯扯她袖子,使了个眼色过去,然后笑着说“你休息一下也好,我们吃完饭给你带好吃的,等我们哦。”
和粘人精关越越不同,杨粤音觉得沈意现在的情况,可能真的需要一个人清静一下。她们一直围在旁边,搞不好只会让她更心烦。
两个好友离开了,沈意坐在座位上,教室里还剩下十来个人,都是懒得去吃晚饭的。有人在做题,还有人在悄悄看她,小声说着什么,面露同情。沈意任由他们看了会儿,忽然起身,离开了教室。
她顺着人流走出了学校,漫无目的地往前,等终于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学校附近的另一条街上。这里没有拥挤的学生,街边空旷,两侧的梧桐树枝干光秃,偶尔有几辆车开过,透出股冷清寥落。
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杨粤音说,冬令营砸了还有高考,乔老师也说,让她不要丧失信心。可事到如今,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信心。
第三次月考考砸的时候,她安慰自己好歹不是模考,可是一模她已经错过了,放弃一模选择的冬令营又失败了。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明明面试题目是她前一晚和肖让聊过的,她以为那是自己好运的表现,可没想到面试过了,笔试却砸了。
这样都能输,让她怎么去相信自己一定能在高考考好
往年的例子那么多,多少尖子生都在高三陨落了,也许,她就是下一个
沈意越想越压抑,心头像压了块大石,让她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终于,她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喂,爸爸。”
上一次在北京,沈平没有如约来接沈意去吃饭,甚至晚上也忘了再给她打个电话,第二天一早才终于想起来,歉疚地表示,昨天晚上恬恬一直哭闹,他们忙着哄她,别的事都顾不上了。
沈意当时没有说什么。就像以往的每一次,她安静地听完,然后说没关系的,她可以理解。她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了他。
那样平静,就好像前一晚因为这个失控大哭不是她。
因为经过了一夜,所以再次面对他时,她已经可以隐藏好一切。
可是这一刻,当她听到手机那头熟悉的声音,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慢慢上涌,就要克制不住了。
“怎么了意意,突然给爸爸打电话。”
沈意抿了抿唇,“爸爸,我北大考试的结果出来了。”
“是吗,怎么样啊”因为她这么积极通知自己,沈平以为是好消息,声音都跟着上扬。
可是下一秒,他却听到沈意低低的声音,“我没有通过。对不起爸爸,我考砸了。”
沈意捏着手机,眼前闪过十年前的未名湖畔,小女孩抱着爸爸,发下雄心壮志。她说,她要考上北大,这是他们的约定。
后来的许多年,这就成了她的执念,她把它珍藏在内心深处,没有告诉任何人,悄悄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她知道大家背地里怎么说她,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从高一就进入了高三模式,好像永远不知道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