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并不感到害怕。
她相信, 司徒峻并不是一个残忍暴虐的人。
一半,是来自于对原著的信任;一半, 是来源于对系统的信任。
她说完之后,便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却见他双手握住轮椅的扶手, 面上的怒气涌动着,显得极为不耐“出去”
他的声音非常冷, 充斥着浓浓的漠然与不耐。好像这世上的所有事他都不关心, 不在意, 不感兴趣, 最好全都不要出现在他眼前。
宋莹莹心想,他还真的不是一个残忍暴虐的人。如果他是, 那么她刚才说了那样“冒犯”的话, 他早该扔东西砸她, 或者叫其他下人将她拖出去了。
他没有,他只是很不耐烦地叫她出去。
“嗯嗯,我会出去的。”宋莹莹点了下头, “我跟小侯爷说几句话, 说完我就出去。”
大概是没有过下人在他面前用这种口吻说话, 司徒峻的表情明显有一瞬间的愣住。宋莹莹往他身前走了走,歪了下头“不知道小侯爷听说没有,前几日有个丫鬟因为不想照顾你而撞墙自尽了。是的, 那个丫鬟就是我。”
一边说着, 一边撩起额发, 露出一块铜钱大的伤口来。
司徒峻的瞳仁剧烈收缩了一下,握着轮椅扶手的两只手背上青筋鼓起,瘦削的脸庞上露出一股凶戾,咬肌绷得紧紧的,一股剧烈的情绪从他的身上迸发出来,眼底翻滚着浓浓的痛楚。
他并没有听说这件事。没有人会那么没眼色,敢把这种事情说给他听。是以,他之前并不知道。
此刻听到宋莹莹的话,他只觉得一股无比的愤怒、愤懑、耻辱在心底升起,还有着浓浓的悲哀。汹涌澎湃的情绪充斥着胸腔,使他整个人都快炸开
他是个废人曾经身份、地位、容貌、才情、品性都出众的少年,如今成为了一个废人
他的身份、地位、容貌、才情、品性等依然在,但是当他的双腿不再健康,他所拥有的其他都仿佛没有了意义
他爱着的人,嫁给了别人。被母亲说定亲事的姑娘,也嫁给了别人。不论是他爱的,还是他不爱的,统统都离他而去他所拥有的,只是一双残腿
那些少年意气,那些纵马飞驰、游湖划船、登山吟诗,全都不再如今,连下人都嫌弃他,为了不在他身前伺候,宁可撞墙自尽
这对他实在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简直将他仅有的骄傲都击碎,让他狼狈不堪
他几乎喷火的双眸看向宋莹莹。这个丫鬟,不仅仅在人前羞辱他,更是特地跑来他面前羞辱他她仗的什么势他要她知道,他即便残废了,也容不得一个丫鬟如此羞辱
然而他刚刚张口,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见宋莹莹深深垂下了头,用浓浓的后悔的语气道“对不起”
“”满腔即将喷发的怒火仿佛被什么堵了一下,让司徒峻噎了一瞬。不等他调整好情绪再开口,却听她又说起话来。
“我实在是个胆小鬼随便听了一点乱七八糟的话,就信以为真误会小侯爷是个阴晴不定、性情残暴、饮血啖肉、以折磨丫鬟为乐趣、折磨够了就要人命的魔鬼”宋莹莹深深地埋着头,用无比痛悔的语气说道,“我错了”
饶是司徒峻自诩见过世面,也隐隐猜到自己在下人的眼里如今算不得好,可是听到宋莹莹这一串叫人汗毛直竖的形容词,还是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他眼中的怒意被暂时压制,然而苍白阴郁的面容仍然叫人望之生畏。他抓着轮椅扶手的两只手微微放松,其中一只手的食指还轻轻敲了两下,缓缓地问“你都听说了什么”
他话刚落下,还不等宋莹莹回答,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咚”的一声。
只见画扇此刻脸色白得像雪,细汗涔涔,将她额前的碎发都打湿了。她本是跪在那里,此刻却不知怎的了,竟然跪不住,整个人像一滩泥似的瘫在那里。
司徒峻微微眯了下眼睛。
他打小在锦绣乡长大,不至于连这点蹊跷都看不出来。
他不说话,只将视线投向了宋莹莹。
宋莹莹立刻说起来“是这样的”她把莹莹从画扇那里听到的、看到的、感觉到的,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回避什么,有一说一。
司徒峻听着她一条条地说,听一条,被压抑住的情绪便更激烈一分。
直到最后,他阴沉得骇人的目光盯住了画扇。
“小侯爷她胡说的她都是胡说的”画扇的瞳孔都有些放大了,脸上满是恐惧和疯狂,拼命摇头否认,“她为了争宠为了伺候小侯爷,故意说出这些话来污蔑奴婢”
宋莹莹叉着腰,看向她道“哦我污蔑你我刚来府里几日,我知道青罗是谁如果不是你说给我,我怎么知道的”
“谁知道你怎么知道的”画扇咬死不认,膝行过来给司徒峻磕头,“小侯爷明鉴奴婢没有说那些话是她污蔑奴婢”
她着急之下,离司徒峻就有些近。自从双腿残疾之后,就再也不习惯跟人如此接近的司徒峻,下意识地身子朝后仰了一下。
宋莹莹见了,就握住他的轮椅,让他往后一推。然后挡在他的身前,依然是叉着腰看向画扇“你说我污蔑你意思是,那些话都不是好话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