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久了，眼睛里全是光影泡，一层套一层。
俞周坐在办公桌边写着什么，写好了合起文件夹，塞去架子上。
过来程羿东旁边坐下，自己倒杯茶喝，端往嘴边的时候问他：“你最近烟瘾是不是变大了?”
程羿东抽着烟不说话，他继续说：“别他妈把我沙发烧坏了，很贵的。”
程羿东答一句：“烧坏了赔给你。”
俞周骂他一句：“臭奸商。”
程羿东还是看着灯，“你水平这么差，真有人来找你看病?”说着坐直起来，把手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你怎么还没饿死?”
俞周白他一眼，喝口茶放下杯子，“找我聊天都要收费，你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就给你计时了，待会走的时候按时间付钱，这次别想赖。”
说着给程羿东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
程羿东不喝，继续斜躺回身下的单人沙发上，看着俞周，“陪聊吧。”
俞周又白他一眼，把倒给他的茶端起来自己喝了。
喝完看向他，“感情问题?”
程羿东应，“嗯。”
工作问题来找他那不是瞎了，程氏得破产。
俞周就是纯陪他聊天，“怎么?又看上了个新的?”
“没有。”程羿东说话平淡，“还是那个。”
俞周愣一下，“你不是早就说了要放过那个小姑娘?”
“是。”程羿东是有过这种想法，当时也这么做了，但是，他看着俞周的眼睛。下面的话他没说，突然从身上摸出手机扔到茶几桌上，“轰”的一声响。
俞周狐疑地捡起他的手机，放到他脸前解一下锁，“干什么?”
程羿东回答：“看相册。”
俞周按程羿东说的点进相册，便看到一格一格，每格里都有同一个女孩子。他直接点开最新一张照片，女孩子的脸放大在眼里。
他倒吸口气，往右滑手指，一张张往前翻。
照片全是旅游照，有在番茄果子林里，有在蜜桃树下，还有走在石板小路和台阶上的。
单人照有，和程羿东一起的合照也有。
把照片全部看完，俞周盯着最后一张嘀咕，“我操，这是素颜吗?”
程羿东哪懂这些鬼东西，“不知道，看不出来，高中生应该不化妆吧。”
俞周还是抽气，又来回滑看两张，“如果是素颜，这颜值绝了。”
女孩子眉目跟画过的一样，一点都不淡，嘴唇粉粉的，娇憨又清纯。
程羿东看俞周看了一遍还要看，起身一把把自己的手机夺了过来。
俞周手里落了空，蜷蜷手指，“这就是你烟瘾变大的原因?”
程羿东不否认，“嗯。”
俞周想了想，程羿东一个社会人，要去追一个高中生，怎么都不合适。人家小姑娘正是努力学习考大学的时候，不能分心，根本经不起这种打扰。
再说学校里要传出一些什么，更是坑了人家。
他往椅子里陷陷，“她这不是都跟你出去玩了，当朋友处着呗，等人毕业再说。”
要是能就这么心平如水处着就好了，去过西山之后，他和姜昕没再见过面，到现在都没缓过来。他又点了一根烟，躺到沙发上抽，吐出一口烟雾，说：“想上她。”
俞周被程羿东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弄得后背发毛，默默裹紧了自己的白大褂，感觉跟要上他一样。他清清嗓子，“那我还是再次劝你离她远一点吧。”
程羿东自嘲地笑一下，“我以前不这样的。”
他以前哪样他他妈知道。
俞周继续清嗓子，“总之我继续认真地劝你，咱虽然有钱，可以任性，但咱也是有道德底线的人，你这禽兽不如的想法都快破体而出了，别真影响了人小姑娘。”
程羿东深闷一口气，许久呼出来，“不会，我等得了。”
听他这么说，俞周放心了一点，也下意识松了口气。他心想程羿东也是年近三十的人了，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上面的话，应该是憋久了说出来舒服一下的。
松口气后又想到点什么，然后他开始不知死活地火上浇油，赤-裸-裸地刺激程羿东，“你说，上了高三，小丫头要是被人追了，你怎么办?”
程羿东坐起身，把没抽完的烟灭掉，不想抽了。
他说：“她不谈恋爱，她的目标是上雾大。”
俞周继续假设，“那万一呢?万一她也喜欢上了别人，然后跟别人私下约好，毕业后再在一起，你怎么办?”
程羿东眼眸黑得可怕，“我会让他从雾城消失。”
俞周反应一下，“让小丫头消失?”
程羿东捏起茶杯在手里，“她喜欢的人。”
后背飘过一阵冷气，俞周下意识地用手指搓了搓手背。
还没等俞周再说话，程羿东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到眼前看一下，亮起的备注是“江教授”。
程羿东接起电话放到耳边，“怎么了?”
江教授说：“程咚咚，你把你手里明天的事都提前安排一下，回家来陪我和你爸爸吃晚饭。我邀请了昩昩和昕昕来玩，打算留她们吃完晚饭再走，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程羿东抬手捏一下眉心，无奈得想笑，“您有点太着急了吧?”
这么搞下去，他他妈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啊。
万一控制不好，他就是罪人了。
程妈妈絮叨起来没完，一套一套的又砸过来了，“还有十天左右都开学了，开学了你就没有表现的机会了。上次背着小丫头去买鞋，你不是表现挺好的?事情虽然不大，但你在小丫头心里的好感值，肯定增加了不少。好感值越多，她喜欢上你的可能性就越大，你能懂我的意思挖?”
说着突然又叹气，“唉……和小丫头的年龄比起来，你真的太老了，事实很明显，小丫头基本不会往那方面考虑你，我都替你愁得慌。”
程羿东：“……”
能不能不提老这茬??
第二天吃完午饭，姜昩和姜昕带着姜爸爸和姜妈妈前一晚给他们准备好的礼品，坐公交车去程家。
程爸爸和程妈妈年龄都很大，也都退休了，不喜欢市里的热闹，所以住的地方是郊区。独栋的房子，前后有院子有草场，不远的地方还有湖。
程爸爸宣布退休后就没再插手过公司的事，没事出去打打球，在家便侍弄侍弄花草。后来不知道怎么迷上了玩乐高，整理出一个大房间来，专门摆放他拼的乐高模型。
有城堡有别墅有小区高架桥，差不多快把一座城市给建完整了。
程爸爸看程妈妈邀请了两个小丫头来玩，心情非常不错，也知道年轻人现在喜欢玩什么，招呼着一杯茶没喝完，就带着姜昩和姜昕看他的宝贝模型去了。
姜昩和姜昕进房间看到模型，瞬间就惊呆了，抬手虚捂住嘴。
房间很大，中间摆了一张很大的桌子，上面是非常完整的乐高模型。从郊区草地湖泊，到市里马路高楼。摩天轮通电转动，亮着彩色的光。五颜六色的小车跑在城市道路上，有商场有机场，河里还有小游艇。
姜昩围着桌子一边看一边惊叹，“这得要多少钱啊?”
程爸爸道：“钱都是小事，就是耗时，花了我不少功夫。”
姜昩一脸崇拜，“您真是太酷了。”
程爸爸笑得满足，“没有年轻的时候酷喽……”
这时程妈妈进来了，乜了程爸爸一眼，跟姜昩和姜昕说：“无语得要死，家里一来年轻点的孩子，就爱带人来看他这个，越老越幼稚。”
姜昩笑得开心，“我们确实也很喜欢看。”
程妈妈拉上姜昩和姜昕，“让家里阿姨给你们做了点好吃的，跟我吃东西去。”
姜昩和姜昕出去吃了会东西，程爸爸接到个电话说有事便出去了，说晚上回来吃晚饭。
吃完东西，姜昩自然而然地和程妈妈聊起了专业上的事。好像是姜昩对一些问题存疑，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所以就拿来请教程妈妈。
程妈妈就喜欢和她聊这些，觉得年轻人很有想法，自然乐意指导她。
指导姜昩的时候要找书，两人便兴致勃勃去了书房。
怕冷落了姜昕，程妈妈特意交代她，“昕昕不要拘束，放轻松随便玩，厨房餐厅健身房影院家里都有，自己找找去玩啊，我带你姐姐找点资料去。”
姜昕本来就懂事，决定来的时候已经考虑到这个了。
她让程妈妈和姜昩去忙她们的，让她们安心聊学术上的东西，可比陪她这个高中生有意义多了。她本来就是抱着陪姜昩的想法来的，不在意说不上话。
程妈妈和姜昩去书房后，她自己随便转了转。
在房子里偶遇三只猫，两只布偶猫一只白加菲。
姜昕是喜欢猫的，前世坐在轮椅上的时候，程羿东也给她养了一只，名字叫乌卡，是只蓝猫。她不能动，每次乌卡跳到她腿上睡觉的时候，她心里都会生出点点暖意。
三只猫看到她也没跑，好像一点都不怕人。
姜昕蹲下身子，抬起手冲小猫招了招。
三只猫过来两只，最后一只也就跟过来了。
看猫不怕自己，姜昕试探着又把手伸过去，摸上白加菲的脑袋。
看这三只猫对她很友好，姜昕便直接抱起了那只大加菲。抱着坐去客厅的沙发上，放在腿上从脑袋摸到尾巴。
另外两只布偶也跟了过来，在她脚边绕着叫两声，毛发碰到小腿痒痒的。
其中一只跳上沙发，再跳上茶几，坐下来歪着脑袋看她。
姜昕也微微歪着脑袋，盯着那只布偶猫看。
猫眼睛是很纯很漂亮的蓝色，毛发干净，气质十分高贵。
歪着脑袋和猫互看一会，姜昕伸手点上猫咪粉色的鼻尖，小声和它说话：“你认识我吗?”
话刚说完，她脚边的那只猫突然叫一声转身跑掉了。
不知道突然跑什么，姜昕目光下意识跟过去，然后冷不丁在猫跑掉的方向看到了程羿东。
他靠在墙边站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