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叶羽奇打断了好友的话语,“不可妄议天听。”
女帝既然能收集那样多的官员罪证,自然有她的手段,如果此时有关注考生,也必定会听见这些话,要当心祸从口出。荀飞明哪儿都好,就是口无遮拦,他不适合官场,做一个隐居狂士更适合他,只是现在已到殿试,也没有回头路。
“恒之还是这样古板。”荀飞明笑嘻嘻地,一点没有察觉到好友的担心,“那你是怎样想的”
他隐晦地做了一个手指天的动作,叶羽奇无奈:“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机遇。”
朝中无人,他们这批士子自然是会被安排到各个紧要位置上,女帝也想培养新的人才,选拔心腹,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是一件对他们有利的事情。
“也只有你是这样想了。”荀飞明摇头晃脑地感慨,压低声音,“我听外面的有些人,话里话外都是对的不满,迂腐之极,放不下名利又要装作清高的样子,啧啧,当真面圣的时候,你信不信会一个会比一个谄媚。”
叶羽奇看他一眼,还没开口,他先笑嘻嘻地说:“我知道,慎言,慎言。”过了会儿,他又开口感叹:“不知天颜何样”
这一回,没等叶羽奇有反应,荀飞明一下子跳起来:“我去温书。”
纵然私下有诸多议论,到了殿试的环节,每个人都不免紧张,一直好奇女帝长相的荀飞明,在这个肃穆的氛围内,连头都没敢抬,只影影绰绰地看见龙袍下的一双长靴。
叶羽奇心无旁骛,只专心看着题目,问的是农,也问的是民,他思索片刻,提笔答题。
宁素在殿内巡视了一圈,凡她走过的地方,考生都比别处更加正襟危坐,神情认真,凡她停留的地方,视线范围内的考生都会显得有些许紧张,在这样的情况下,恍若未觉专心答题的叶羽奇就凸显了出来。
宁素在对方身后站定,低头看着他书写的过程,叶羽奇似乎并未察觉,为了避免打扰,她只停留片刻就离开了。
“是个人才。”她对020说道,原主的眼光其实不错。
只惊鸿一瞥,已能看出对方心理素质极佳,答题也是从实践出发,与其他的答案甚至与如今流行的骈文并不相同,简洁而务实,她更喜欢这样的形式。
宁素将众人的试卷都看过一次后,心下几乎已经拿定名次,她回到偏殿等候,批阅后选出的试卷递到女帝面前,由她钦定出前三甲。
状元毫不意外,是叶羽奇,只是没想到,荀飞明也被定了探花。
热热闹闹的放榜游街琼林宴,冲散了京城上的血气,仿佛那一日的鲜血已经被遗忘。只是因为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京中官员一个个夹紧尾巴做人,以往每次科举都会发生的榜下捉婿也没有动静。
这让叶羽奇松了口气,他家中已有娇妻,乃恩师之女,不可辜负。而且他已经预料到自己会被重用,做一个忠于女帝的纯臣,比和其他势力扯上关系更容易得到重用。
只是叶羽奇没有想到女帝会那样迫不及待,琼林宴未完,她就邀请了三甲,将一份云朝的农业现状交于三人,询问爱卿有何建议。
若换了朝上的臣子,听这句或许都会抖一抖,女帝就是用这样的开头,这样平静的语气,掀起了那场杀戮。但是目前还很青涩的三名举子只觉得自己被女帝重用,他们仔细了那份奏章,依次开口说明自己的想法。
在女帝面前展示自己,拿到女帝的许可,甚至给了他权限让他放手去做。走出大殿后的叶羽奇还是晕乎乎的,这时的青年还没有以后叶相的喜怒不形于色,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唤回了飘忽的神智,他能感觉到血液在心口涌动。
女帝与他遇见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或许这就是天潢贵胄的气场,又或许只有她这样特殊。叶羽奇能感觉到女帝隐隐透出的野心,他没有惧怕,只有满腔抱负能得以施展的激动,士为知己者死,他终于深刻理解了这句话。
宁素没想到一次见面就能收获一名忠臣,她冒险将这样的提高产量交给新科状元又惹来非议,他们都觉得这样的决定草率,除了宁素和无条件信任好友的荀飞明,没有人看好叶羽奇,也没有人提供援手,自然也不会看见新帝交予他的小册,里面记载着许多提高农耕效率,有效利用农田的方法。
他们的注意放在了另一条政令上,将宫中一处别苑改为奇珍馆,这里面的奇珍并非天材地宝,或者珍贵的物品,而是一个个工匠,认为自己有能力有想法有手艺的匠人都可以前往皇宫,只要他们能做出足够新奇或可以实用的东西,被女皇采纳都有赏赐。
消息一传开,不少人都想骂一句简直是胡闹,女帝肃清朝堂难道是为了自己可以尽情沉迷奇技淫巧
然而他们再怎么反对,这件事还是被定下了,他们只能气闷地看着无数工匠赶往京城,为了博取女帝的欢心得到丰厚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