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看着没一个人替她说话, 大家全在绕着弯子骂她不要脸。脸顿时火辣辣地烧起来,一跺脚,转身就往屋子里跑去!
大家瞅着没戏看了,转而望向何家两口子装蛋的竹篓。
“你刚刚说,你这鸭蛋是8分钱一个吧?我拿6个吧。”
“我也要。我要8个。”
“诶, 别抢啊。大家都是街坊邻居, 互相礼让一下不好吗?”
何家两口子忍不住相视而笑, 那妇人又丢尽了颜面, 又间接给他们打了广告,反而促进了销售。
不晓得她现在是不是悔得在床上哭?
剩下的鸭蛋很快被抢购一空, 没买到的人们还一脸惋惜。有机灵的,开始跟他们订购下一批的鸭蛋, 估计是觉得这蛋不要票,价钱又不贵。
但夫妻俩都不想卖得太高调了, 到时候生出事端, 惹来红眼病就不好了。于是婉拒一番,拿着空竹篓慢腾腾离开。
走到没人的地方,何清华马上就靠到媳妇肩膀上, 感动地道:“芳子, 还是你对我好。要不是你在,我今天可得被那个死女人气死!”
刘贵芳安慰地拍拍他肩头:“吵架这种事,就是得多练。练上十数次、数十次,你就比谁都能吵了。”
何清华用力点头:“那,下回再遇到这种事, 我先上去吵。吵不赢,你再来帮着吵?”
这就是家人了。哪怕在外人面前表露得再成熟稳重的人,在家人面前也会有天真率性的时候。
只是,何清华比一般人更爱玩一些。小时候是小顽童,顽皮到把他姐姐气得天天给他讲鬼故事,吓得他一停电就疑神疑鬼的。长大后是大顽童,每天在领导同事面前装样子,下了班在女儿面前端架子。
但只要没有人的时候,他在刘贵芳面前就皮得跟只猴儿似的。哦,对,在不认识的人面前,他也挺能作……
这不,他把今天赚的票子数了又数,喜滋滋地跟他媳妇报数。
“咱们今天赚了7块6毛8!照这个赚法,一个月赚下来的钱比我工资都多!”他乐得不行,“为了庆贺这一阶段性胜利,我觉得咱们应该上金店瞅瞅!”
刘贵芳吓了一跳,扬了扬戴着金戒指的左手:“不是已经有这个了吗?反正都要去淘金,干嘛跑金店买?”
“你是有了,咱闺女还没有呢。小孩子带金的,那不是招人抢吗?我打算给她买一个银的!”
“她还在念小学,你给她买银戒指?学校能准她戴这个?”
“当然不是戒指。我是想给她买主席像章。你想想看,她每天戴着鲜艳的红领巾,胸口别着枚银的主席像章,看上去多有范儿!”
刘贵芳“啪”地一声,在他脑门上轻轻来了一记:“不准买!”
她这男人一点都不务实。雨是降了一场,但天空蓝得连一丝云彩都没有。摆明了就是还会晴很多天。身边多留点钱防灾不好吗?
他却想着要买银质的主席像章……
她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却明白,正是因为他不务实,所以才会娶她这么个娘家人特别刻薄的农家女,也才会傻乎乎地为了留住她而把脖子弄破,耐着枯燥无聊在河边淘洗了几天的河沙。
她拉着丈夫的手,把他往回家的路上拉:“乖,听话,咱们该回家了。”
当天何妙一放学,在饭桌子上开心地挟番茄炒鸭蛋的时候,她妈就跟她讲了卖鸭蛋和淘金的事儿。
卖鸭蛋本来就是她先跟她妈提起的,倒是淘金的事让她睁大了眼睛。
淘金,本就指的是从河底的沙里淘出金块或金沙的行为。而且越是接近河床的中心地带,越有可能淘到体积大的沙金。
历史上有许多冒险家都曾把淘金当作一种致富的手段,米国的旧金山,名字的来源就出自于19世纪中叶的淘金热。
但这些全都是历史读物里的资料内容,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生活的这座城市里居然也有人淘金——关键淘到金的人还是她爸!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跟历史如此靠近……
于是乎,每晚吃过饭后,都会趴在书桌上画连环画的小何妙,破天荒缠着她老爸,让他跟她讲淘金的那些事。
可何清华能讲出来个什么?
挖沙子呗。洗沙子呗。慢慢找呗。
说得可真够无聊的。
她妈笑着在旁边说:“你真觉得好奇,咱们一家三口礼拜天都上河滩上淘金去。”
平时三口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还要忙地里的活儿、喂鸭子,太阳下山还要把鸭子赶回鸭舍。隔三岔五还得去卖鸭蛋,再做做饭,一整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在不知道会不会有旱灾的情况下,还是得以农田、饲鸭为主。
小何妙马上开心地答应了。第二天就跑去找小神君,摊开右手道:“我要去淘金,那个危险得很,要到河床上去淘。越接近河床中心,越能淘到大块的金子。你把你的毛毛借给我吧,它可以保护我。”
看它没反应,她又加了一句:“我保证,一定会还你的。”
小神君:借毛这件事,是过不去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