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弹跳的节奏,犹如整座场馆的脉搏,每次腾空而起都带动巨大的呼啸。
组织进攻的核心,白蓝色球服12号,那是季培风所在的地方。
作为场上唯一的亚洲人,他一米八七的身高在巨人般的队友间不算出挑,却拥有超人的反应与协调能力,控球稳准。
时间已经临近结束,又组织起一次突如其来的快攻——
得分只在一瞬间!
场馆里瞬间爆发出呼声,震耳欲聋。
季培风往回跑,目光落到场外,找到她时,下意识笑了笑,更激起观众席上一片尖叫。
男人身上的肌肉线条修长流畅,蓄满力量。最致命的,他还有一张叫人口干舌燥的俊脸。
只不过宁佳书都无暇注意,因为她要回国了,今天是来说分手的。
电话里说这些似乎不太礼貌,为此,她还专门乘四十分钟车来了一趟学校。
虽然只是场普通的队内对抗训练,但怕影响他的训练状态,磨蹭到将近结束,季培风下场休息,宁佳书才提出来。
男人听完之后,便点头同意了,极有风度地祝福她,并且还询问了需不需要送她回酒店,全程都很镇定。
像他这样条件优越的富家子弟,分手礼仪教养堪比教科书级别,也从来没缺过女朋友。
宁佳书并不觉得自己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当初认识的时候,吸引她的也正是这一点。
他有着独立的人格魅力,不会在一段交往中失去自我。
宁佳书从不渴求从季培风身上获得什么,也不会用所谓爱情捆绑任何人,这也正是他需要的。
梦到最后,宁佳书只记得体育馆排天倒海的欢呼声在身后越来越远。
她乘上了回国的班机。
培训持续十五周,这段恋情也只持续了十五周,在宁佳书看来,它更像是枯燥生活里的一次调剂。
它已经结束在洛杉矶,回到上海之后,她几乎一次也没有回忆过。
事实上,这一段记忆,季培风的版本,和宁佳书的不太一样。
那天宁佳书说要来,他提前两个小时起床,约了理发师修剪头发。
终场的长哨结束的瞬间,他来不及休息径直朝场边跑过去,拄膝喘气时,接住宁佳书递过的水。
“我厉害吧?”
“嗯,厉害。”
她笑得很美,仿佛这么卖力地打了整场比赛,就是在等这一刻,他正要邀请宁佳书等他训练结束一起共进晚餐时候,却听她开口道——
“培风,我们分手吧。”
愣了几秒,他才把喝空的瓶子拿下来。
“为什么?你厌烦了?”
“你知道,我在洛杉矶的改装训练结束了。”
“你要回国?”
宁佳书点头。
“你回国了,距离也不是阻碍……”他攥紧瓶子,觉得自己手足无措。
“培风。”
宁佳书打断他,嫣红的唇瓣一启一合,“我们好聚好散,好吗?”
她说话条理清晰且不急不缓,音色悦耳好听,季培风都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用这样温柔的语调,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
场边啦啦队解散,清一色高鼻阔眼身材火辣的女郎行经身侧,队里几人朝季培风打招呼,他却未应。
季培风家庭教养颇好,平日里无论认识与否,一定会回声招呼,这次却没有半点心情,甚至不想开口说话。
那句分手,像是把他从夏天送到了温度零下的储藏室里。
“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的骄傲决不允许自己在最后只留给她一个难堪的印象,艰难勾了勾唇角,张开手,轻声问道,“最后抱一次,好吗?”
那笑容像往日一样温文尔雅。
宁佳书犹豫了两秒,站在台阶上,踮脚将他拥进怀里,轻拍两下。
触到那紧实肌肉的一瞬,季培风忽地收紧了怀抱,宁佳书喘息,低声道了一句抱歉。
“你会想我吗?”他怀着最后一点希冀。
“我不知道。”
“祝你找到一个值得爱的人。”
宁佳书轻声道谢,“你也是。”
到最后都是这么残忍。
松开拥抱,她的眼神仍然清澈无辜,仿佛在他心中刻下划痕,肆无忌惮使坏后又全身而退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的背影越走越远,消失在观众席尽头。
鼻息间残留最后一点女人的香气,手中的瓶子已经攥成一团,季培风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不能挽留她,因为他很清楚她不会因此留下来。
呼吸道有些堵塞,难以喘息。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他十三岁,与至亲分别,跟随母亲移居大洋彼岸的洛杉矶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