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父亲卖掉, 见爹娘一道出来, 还问了句:“父皇要不要四下里看看?”
“叫你母亲陪着我便好,你且去忙吧, ”皇帝温和的笑, 拍了拍儿子的肩,劝勉道:“父皇见你近来有些瘦了,忙于政务之余,也要仔细身体。”
皇太子尚且不知人间险恶,轻轻应了声,与秦王一道向父母行礼, 兄弟俩就此离开,各自忙碌去了。
乔毓目送两个儿子挺拔的身影远去,心里忽然涌出一股骄傲与欣慰来:这么俊的蛾子,还这么体贴温柔, 才华横溢,除了我们家, 还有哪儿能找到?
皇帝看她现下神情, 隐约也能猜到几分她心思,微微笑了一下,道:“带我四处走走吧。”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流逝, 万年县焕然一新, 平整宽阔的道路联通着县衙、驿馆与长安,乃至于县内的几条主要道路,人踩在上边儿, 颇觉稳当平坦,更不必说车马经过时的感受了。
皇帝没有骑马,在那道路上走了几步,又蹲下身去,细看筑路的材料:“这就是你说的水泥?”
“不错吧?”乔毓有点小得意,抬着下巴道:“既可以用来修路,也可以用在建筑上,乃至于修筑城墙,加固堤坝……”
皇帝心里边儿正浮现出这几个年头,就听乔大锤叭叭叭的说出来了,失笑之余,又有些心意相通的感慨,出言赞道:“做的不错。”
乔毓嘿嘿笑了几声,又正色道:“路是一定要修的,不仅仅是万年,整个长安,乃至于天下干道都要修,城墙和堤坝的加固也该提上日程,我打算把这东西作为工部的固有成果之一,严格进行保密。高门世家想要,那也可以,只是得往外掏钱……”
皇帝早先便听人说,乔大锤进化成钱串子了,这会儿亲眼见了,倒觉得很可爱:“你想怎么做?”
“平阳侯的爵位被废黜了,府邸这会儿也空置着,我跟阿琰、三娘他们商量过了,打算将那府邸整改出来,作为慈善总会的驻地……”
乔毓显然早就有了主意,皇帝一问,便滔滔不绝道:“一来,那府邸就在长安内城,女眷们往来方便,二来,那儿地方也不小,把碍事的建筑拆掉,直接建成游玩办公的场所,再添些万年最近鼓捣出来的特产进去,我才不信女眷们会不动心。只要她们有所意动,那钱可就哗啦啦的往咱们手心里跑了。”
皇帝略一思忖,也觉可行,颔首道:“三娘在忙报纸和慈善总会的筹备,这会儿还没空闲,此事便交给阿巍和淑质去办吧,免得这两个孩子闲来无事,总去吵哥哥们……”
乔毓自无不应。
道路平整坦荡,路边还设有宣传栏。
皇帝凑过去看了眼,却见上边儿写得是万年新近通过的法令,禁止溺婴之余,又有些简便易懂的律令科普,再下边儿却是负责此地的蔷夫名姓、住址,甚至还有份招工简介。
皇帝莞尔:“你们就差没把整个工部给搬过来了,这会儿竟还缺人?”
“怎么不缺?”乔毓愁道:“要办的事情太多,人手永远都是不够的。”
顺着面前的路走一刻钟,就到了皇太子专门划定的万年工坊,戍守在外的兵卒识得乔毓,问也没问,便直接放行。
皇帝没打算刻意瞒着身份,但也不至于四处嘚瑟,既然别人没认出来,便只跟在乔毓身后,默不作声的打量这座比肩接憧,却又秩序井然的工坊。
最外边的工序,自然也是最简单的,无非是蒸煮烧炒等体力活儿,皇帝大略看了会儿,便知道这没什么技术含量,观察这些男男女女的衣着,也知是附近雇佣来做活的百姓。
他点了个中年妇人,询问道:“在这儿做活,一日能赚多少钱?多少时日结算?”
那妇人见他气度非凡,便知是来了贵人,有些局促的低着头,道:“做一日工,有二十文钱,可以当天结算,也可以十日一结。”
皇帝轻轻颔首,又道:“你觉得在这儿做活好吗?”
“自然是好,”那妇人见他颇为和气,倒不再胆怯,声音也略微高了些:“田地里风吹日晒,一年到头也就是那几个钱,远不如在这儿轻松,还有……”
她迟疑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皇帝温和询问道:“还有什么?”
那妇人偷偷瞥了不远处的男人一样,这才道:“我自己能挣钱,心里边就有底气,在家里就能抬得起头来,不用再听我男人吆五喝六。要是这活能一直做下去就好了……”
皇帝听得默然,叫她自去忙碌,才悄声问乔毓:“你故意的?”
“一半一半吧,有些活计的确需要女人来做,但我也想给她们寻一条出路。”
乔毓并不隐瞒自己的心思,坦然道:“之所以会有男尊女卑,无非是因为男人占据主导,无论是在力量上,还是在家庭的权威性上。如果女人自己有一份收入,离了男人也能活,那她的腰杆就硬,底气就足,长此以往,或多或少都会撬动所谓的夫权至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