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话,简永华没有再拦温知黎。
温知黎再在包间里待一秒都嫌多, 转身推门走出去。
简予池看了简永华一眼, 拔腿追出去, 从背后拉住温知黎的手, 着急地说:“姐,你消消气,爸真不是我叫过来的,我今晚没想套路你, 你相信我。”
气过头反而更加冷静,温知黎看着简予池的眼睛,平静地问:“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吃饭”
简予池不会撒谎:“前几天打电话我跟爸说的, 这家餐厅老板跟他认识, 可能就……就……”
亲近人的背叛才最痛心。
温知黎不愿多听,试图抽出自己的手, 然而简予池的力气远远大于自己,她低下头, 声音很冷:“放开我。”
简予池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件事, 毕竟地点确实就是从他嘴里说出去的。
“姐, 你相信我,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简予池急得已经有点语无伦次,“我今天真没打算要做和事佬,就是想跟你吃顿饭,聊聊天过个生日,要是我知道爸要来, 肯定就改时间了,姐,我真的特别能理解你,我……唉,我那天就是顺嘴……”
“你能理解我什么呢”
温知黎自嘲笑了笑,反问简予池:“理解我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还是理解我六亲不认”
简予池听得不是滋味,立马否认:“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你就跟我亲姐一样——”
“可我想过,我本以为简家人是简家人,你是你,现在我发现我想多了,你和简家人就是一个整体,分割不开。”
温知黎没有兄弟姐妹,家中亲戚因为温和宁未婚先孕的丑闻,早些年已经视他们为过街老鼠。
除了外公外婆,在亲情上,温知黎一无所有。
简予池知道一切,仍愿意亲近她,说不感到温暖是假的。
温知黎甚至很庆幸自己还有一个弟弟,哪怕是同父异母,哪怕他们父母之间有化不开的仇怨。
上一代的仇怨不要影响下一代的相处,温知黎无法选择出身,简予池也无法选择,从这一点来说,他们是同类。
抱着这样的心情相处原以为会比较轻松,但归根到底,也不过是她在自欺欺人罢了。
简永华从不曾亏欠简予池母子什么,立场不同,感同身受就是天方夜谭。
温知黎没有资格要求简予池要跟她一起,跟简永华站在对立面。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太理想化了。
谁也怪不着。
“你们是一家人,我跟你们家毫无瓜葛。”
温知黎抬了抬被简予池紧握的手腕,淡声问:“所以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简予池怔怔放开温知黎,怕她更生气,想说的话很多,可又怕说出来让她更生气,犹豫之间,再回过神时,人已经走远了。
回到包间,简予池没说什么,简永华反而先发起火来:“人呢!你倒是给追回来啊!”
简予池刚在温知黎那里碰一鼻子灰,好好一顿饭被搅得乱七八糟。心情也差到不行,拉开椅子坐下,没好气地对简永华说:“爸,你今天到底来干嘛的我好不容易约到我姐,现在倒好,全让你搅黄了。”
简永华眉头一横,嗓门比简予池大:“她不来见我,我特地跑一趟来见见她,她倒给我甩脸子了,你看看刚才她对我什么态度,真是惯的。”
简予池忍不住跟简永华吵:“惯的您什么时候惯过我姐啊,说话要凭良心,爸,你现在根本没有立场要求我姐对你怎么样。”
“我都说了让你别插手,别插手,你越帮越忙,你非不听,直接给我杀过来,现在可好,我姐连带着我一起误会了,觉得我跟你一伙的,商量好了来套路她,你让我以后怎么跟她相处”
“你们上一代闹出来的事儿,凭什么要我们做子女的给收拾烂摊子我今天就想跟我姐好好吃顿饭,怎么就这么难!”
简永华沉默片刻,像是自言自语:“快过年了,我就想看看她。”
“那你好好跟我姐说话不行吗你刚才说的话太伤人了,你还真以为在我面前跟在我姐面前一个样我姐压根没拿你当爸,你就别自作多情代入角色了成不成”
简永华一生固执自负,哪容得被儿子教训,一拍桌子,呵斥道:“她不拿我爸,我也是她爸,血缘关系断不掉!”
简予池叹了一口气,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么一闹也没了吃饭的胃口,站起身来,说:“你就作吧,作到哪天我姐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最好。”
“你上哪去,给我坐下吃饭。”
“不吃了,你自个儿吃。”
“明天跟我一起回羊城,你妈念叨你好几天了。”
简予池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简永华一眼,声音难掩烦躁:“我会回去,不过我们各走各的。”
简永华冷哼一声:“现在连你都跟我对着干,出息了。”
简予池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永远都不会反思自己,永远都是别人的错,你站在世界中心指责所有人。可是你忘了,你根本就不是上帝,没有人活该围着你转,包括我们做子女的。”
话音落,简予池砸上门,门“砰”地一声巨响,打在简永华心上,让他久久没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