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邵博闻压力特别大,时不时会生出一些可怕的妄想,他想要是常远永远都这样了,那他……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吗
常远笑起来露出小虎牙的样子让他觉得很可爱,但是这个人整天神经兮兮的,似乎根本都不会笑了。
人会倾心于另一个人,身内身外总图一样,图的东西没了,仁义也就淡了。
这么说虽然很自私,但邵博闻的时感受就是如此,他无法控制那种焦躁和退却,他瞒不过自己,他欠常远一份底气,承诺永远爱他,生老病死都始终如一,所以在有机会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
邵博闻当年答应回去寻亲,其实并不是渴求血缘,只是想暂时逃离常远的记忆障碍给他带来的心理煎熬。他需要时间来冷静和理清,如果常远不会好,那么自己终究是会抛弃他还是留下来陪他
等着他的是一个骗局,他费了很大一番心机才逃离了那个跟集体群居没两样的窝点,身无分文地顺了12趟过路车、逃了一段火车、徒步了不知道多少公里才回到桐城,他挠心挠肺的记挂常远,可他仍然没有想好。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想象里笃定一万遍,临到头却还得看一个闪念,邵博闻在街道口稳住心神,决定破罐子破摔,走一步算一步,然而常远家却是人去楼空。
那天邵博闻在常家上了锁的大门口坐了一天,心里觉得后悔,他对亲生父母没兴趣,却非常非常想去找常远。
之后他找了十年,期间都杳无音信,可他总是抱着一点隐秘的希望,能在某个城市遇见常远。他这半辈子待人几乎都做到了言出必行,可唯独是对这个人,在他的病理面前,他成了一个懦夫。
很难说清和道明,这个人用17年的陪伴和忽然退场,变成了邵博闻心底的一个执念。
假设他当年没有搬家,邵博闻也想不出自己回来后的决心能坚持多久,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他既没有基础,也没有信心,他也不知道是能陪常远到痊愈,还是受不了煎熬而自己先消失。
再见面常远的姿态清醒而强势,以至于邵博闻一下就误会了。
不过幸好自己误会了,也得感谢池玫见他的时机巧妙,邵博闻心潮难平,却又不得不心酸地暗道一声好险,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要是早知道常远的病根本就没好,他根本做不到等闲对他,按照常远现在的脾气,他的小心翼翼就是同情,他估计还得挨揍!
局面似乎回到了十年前,他仍然没好,而自己仍然喜欢他,这很幸运。
邵博闻心口刺痛,他永远地错过了常远最需要他的时候,而这人活成的模样让他肃然起敬,他开始对这人有好感的时候,就觉得他像竹子,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却又坚韧到难以想象。
这一刻他坐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里,忽然感觉到了归心似箭,他想见常远,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