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母便拉着萧逸安在自己身边坐了,问起他在军中的过往经历。
萧逸安在军中捶打了两年,比起当初离家之时的懵懂少年,变得成熟干练。军中辛苦,又是西北前沿,颇为凶险,他便掂量着只拣了些奇闻趣事讲给甄母听,果然将老人家哄得笑不拢嘴。
萧月白坐在位子上,看着那个眉目疏朗,谈笑风生的青年,只觉得眼中温热,视线模糊。
哥哥比之离家前的样子,真是大不一样了,原本白净的皮色,变得黝黑,人却高了些许,也更加健壮了,结实的筋骨与强健的身躯,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他不再是那个翩翩公子,而成了一个独当一面的男人。
哥哥还活着,并且好端端的在她眼前,这样真好。
萧月白心里有些酸楚,却又觉得欣慰欢喜,真是百感交集。
一家子团圆说话,外头又有人来报传,说是淮阳王妃到府造访。
甄母因要见客,便说“你们兄妹两个也有年头不见了,好好去说说话罢。我这个老婆子,就不拉着你们了。”
萧逸安与萧月白兄妹二人,这才起身,道谢辞去。
萧月白将萧逸安让到了自己的居所,萧逸安入门之前,一眼扫到了门上贴着签字,便笑道“两年了,妹妹竟还没揭下来。”
萧月白看着他,不觉也是一笑“哥哥给我写的,我怎会揭下来。”
萧逸安看着妹妹那柔美娇小的脸,不由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月儿长高了。”说着,便拉着她的手,一道进了闲月楼。
屋中的丫鬟早已收到了消息,预备了热茶。
萧月白让萧逸安坐,亲手捧了一碗茶给他。
萧逸安抿了一口,笑道“还是江南雀舌。”
萧月白笑道“哥哥喜欢,我都记得。”
萧逸安笑了笑,竟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好丫头,有良心,还记得哥哥。我还怕,我离家两年,你心里就只剩下你的博衍哥哥了。”
萧月白听他说笑,也不由笑了起来“哥哥才回家,就拿妹妹开玩笑,我要生气了呢。”
萧逸安便又去捏她的鼻子,说道“那你生气给我瞧瞧,两年不见还长本事了”说着,他忽从袖里摸出一包东西递给她,笑道“西北那地方太穷,没什么好的,这是我跟外族的游商换来的。你瞧瞧,喜欢不喜欢”
萧月白接了过去,说道“哥哥回来就好了,还记得给我带东西。”虽这样说着,还是好奇打开了。
只见那包裹中,是一枚赤金嵌孔雀石的镯子。这镯子做工果然与中原大不相同,周身旋着螺纹,雕刻粗犷,单是镯子本身就比她寻常见的要粗上一圈,倒不似姑娘戴的饰品,却又透着古朴可爱。她果然喜欢,当即就把腕子上的镯子退了下来,将这个戴上给萧逸安瞧。
萧逸安便也笑了“好看,你戴着。”
兄妹两个说笑了几句,萧月白便问道“哥哥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这两年不是说西北军情紧张,哥哥不能回来么”
这个疑问,在她心中也藏了一会儿了。
上一世,萧逸安可是两年不曾回来,而后便阵亡于西北前线了。
萧逸安说道“起初我也疑惑,后来是大帅告诉我,因西北军连日大胜,四皇子便在御前替前线将士求了恩典,圣上特许中郎将及以上的武将,如连年不曾归家者,可轮替归家探望。大帅待我极有恩义,准我归家过年团圆。”
萧月白听着,心里顿时明白过来,陈博衍必然是为了救她哥哥,方有此举。
她既心存感激,却又有些微微的不满陈博衍什么都瞒着她,就连关系着她的事,也不肯告诉她,分明昨儿晚上他们才见过。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又忙问道“那这次过了年,哥哥你还走么”
萧逸安莞尔一笑“只是朝廷的恩典,特地回来过年的。西北仗还没打完,当然还要回去。”
萧月白心里发酸,不由说道“才回家几天,就不能不回去么”
萧逸安喝了茶,微笑道“月儿,这百姓供咱们锦衣玉食,享荣华富贵,到了这等时候咱们也必能要站出来,卫社稷护子民。不然,都是一样的人,咱们凭什么”
萧月白不是那愚顽短视的女子,知道哥哥说的是正理,然而这样的事落在自己亲人身上,那滋味儿还是不好受的。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萧逸安却笑了,他放了杯子说道“适才老太太问我想吃什么,我还真有一样想吃的东西,便是月儿你亲手做的油酥泡螺。”
这油酥泡螺,乃是以牛奶酥油合着蔗糖蜂蜜做成的一种点心,因其形似螺丝,故有此名。其奶香浓郁,入口即化,京城富贵人家极其流行,但做工却繁复,那花样也不大好做,并非什么人都能做得出来的。
萧月白这手艺,还是跟着一个退休下来的御厨仔细习学来的,又练了许久才似模似样。
她听哥哥这样说来,虽明知他是在宽她的心,却还是笑了,揉了揉眼睛说道“哥哥想吃,我就天天做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