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没容他琢磨出究竟哪里不对,孟昀便将凉茶递了过来。
孟望达叩着茶碗盖,问“这两个月,家也不回,除了学业和钟表行的事,又在忙些什么”
孟昀一笑,很有几分羞窘之意地道“您上次不是说,我这年纪,也该给您领回去一个儿媳妇了嘛,这两月您儿子我正奋斗呢。”
没从孟昀的表情中发现撒谎的痕迹,孟望达心下微微一松,呷了口凉茶,笑道“你小子,瞧不上你娘选的那些,要追求自由恋爱,怎么着,现在恋爱上了”
“多大年纪,是什么人家的”
到底是做人父母的,一说到这种事,便忍不住追问。
孟昀道“她是一所女子中学的老师,今年十九,家中也是做生意的,只不过不在海城,而在金陵。我同她在读书会上认识,一见便很喜欢,后来也见过几次,便有了往来”
孟望达静静听着,面上不由浮起一丝欣慰的微笑,只是笑着笑着,他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瞟到侧前方的窗台上,似乎隐约有块灰黑的痕迹,像是踩上去的鞋印。
笑容僵了一瞬,他迅速低头,不着痕迹地掩饰了下去。
“既然有了心上人,那便好好待人家,哪日有空闲了,就带回家里一起吃顿饭。”孟望达又喝了口凉茶,只觉喉间全是酸涩,“仔细算你的账,你爹我还有事要办,就不多留了。”
说罢,他站起身,作势往外走。
孟昀忙起身相送。
快到办公室门口时,孟望达脚步蓦然一停。
他转身一把按住了孟昀的肩,声若蚊鸣般低低道“儿子啊,你有没有什么事,想和爹说”
孟昀对上孟望达深深望着他的眼,神色一怔,却见孟望达挪开了视线,回头望了一眼他方才坐着的那张长椅背后,那里有一套红木的桌椅柜子,高大结实。
孟望达感受到了自己掌下那片瞬间紧绷僵硬的肌肉。
孟昀轻声道“爹,您知道些什么”
看到孟昀的表情,孟望达的心刹那间便凉透了。
他紧紧攥着孟昀的肩膀,张口欲言,但话音还未吐出,就听到办公室内忽然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江成君,不如留你的父亲,再喝一杯茶吧。”
孟望达霍然转头,正看见一个腿上带伤、一瘸一拐的男人从柜子后绕出来,不怀好意地、冷冷地盯着他。
此时。
白鸽钟表行附近。
一串杂乱的脚步声中,楚云声和郁镜之跟着几名追寻零星血迹到此的手下,穿过曲曲折折的弄堂,来到一棵高大的老槐树底下。
“先生,血迹就是在这儿没的。”
检查四周的刘二过来,低声道。
郁镜之矮身看了看突兀断在弄堂中央的血滴,又抬头扫视了周遭一圈,道“隔壁这两家都是做什么的”
刘二道“都是寻常人家,已让巡捕房的进去搜过了,没有什么发现。”
楚云声也在观察这一路断断续续遗留的血痕。
除了弄堂中央那处,两侧无论是堆积的杂物上,还是灰黑的墙面、树干上,都再没有血迹。
这并不符合常理。
若说这个时候处理了伤口,暂时止血了,但却又没看到这里流的血多些,毕竟停留在原地包扎的时间里,总是会留下更多的血迹。但若是没处理,这血迹又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总不会是这人原地蒸发了吧。
又或者说,这人临时找了什么物件,捂住了伤口,然后迅速逃进了哪里。
可这弄堂内的人家,却没有他的痕迹。
如果是他捂住伤口,又跑到远处某个地点躲了起来,也不现实。他被射中大腿,已经跑了这么远,就算是身体素质强过寻常人许多,也应当已经没什么气力了,不可能再走太远。
“会不会是有他的同伙在这里接应他”
有了楚云声在范成美那里的两个凶手猜测后,郁镜之首先便去猜测这里是否出现过第二个人。
而这也很说得通。
他的同伙来此接应,捂住伤口,背他迅速离开,足以让他逃出不短的距离,不落血痕。
闻言,楚云声朝弄堂外的街道走了几步,朝刘二问道“这附近百米内,都有哪些宅子或店铺”
刘二刚已在这片转了圈,粗略观察过这些,稍一思索便道“除了刚搜过的那两户人家,那边还有两家餐馆,一家银行,一家银行,一家钟表行”
“钟表行”郁镜之侧头看过来,“哪家钟表行”
刘二一愣,道“孟老板的那家白鸽钟表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