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药到底还是有效的,孟望达此时说话都是口齿不清,目光也恍惚模糊,并不对焦。只是他抱着孟昀双腿的力气却十分的大,死死地,顽固地,像老树根一样错节不放。
“放开放开”
枪声中,孟昀用力站起来向前,将孟望达拖到了地上“爹,你放开我再不走,会死的”
孟望达颤抖的手指几乎要抠进孟昀的大腿里。
他竭力仰着头,一双模糊失焦的眼睛望着孟昀,嘶哑地喊“郁先生、郁先生不会杀你的,他知道你是我儿子不能走儿子,不能走走了、走了你就实实在在,是卖国了”
“江成君”村上一边开枪一边急喊。
门口的火力压不住了。
孟昀开着枪,看了门口一眼,又看了看窗口的村上,咬牙将一条腿挣脱出来,狠狠踹向孟望达。
“放开你给我放开”
“什么国不国的,我已经卖了,我有了东洋名字,不愿意再做华国人从小你就没管过我几日,现在倒来要教育我放开”
只三两下,孟望达便被那皮鞋踢得头破血流。
可他身上的力气却仍没有半分松懈,他死命抱住孟昀,被孟昀拖着撞倒了茶几,挪向窗口。
“儿子,不能走不能走啊”
“放开”
孟昀忍无可忍,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
“上”
郁镜之终于抓到机会,直接举枪冲进了办公室“放下你爹,不要试图逃跑,我们不会再开枪”
孟昀霍然转头看向郁镜之,然后他的枪口猛地向下一垂。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孟望达的脑门上破开了一个洞,一串红白的血污贯穿喷出。
“都是你拖累了我”
孟昀将瞬间脱力的孟望达踹开,一跃跳向窗外。
村上也在刚刚孟昀开枪射杀孟望达时,翻出了窗口,事实上,他并不是想拖到最后一刻,保护孟昀,而是一来没有孟昀,单凭他自己逃不出多远,二来,孟望达知道了他们的秘密,那就必须要死。
就算刚刚孟昀不开枪,他也会开枪杀掉孟望达。只是这样,难免就会在孟昀心里留下疙瘩。
幸好,孟昀不愧是他挑中的人,面对亲生父亲也毫不手软。
“老孟”
郁镜之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倒下的孟望达,却只见孟望达怔怔地大睁着眼睛,嘴唇抽搐抖着,像是在叫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叫,也叫不出,就这样没了气息。
周全踉跄着跟在后面,嘴巴张开,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郁镜之静静看了孟望达两秒,抬起手,合上了那双糊满了血水泪水的眼睛。
“先生,他们下去了”
另外几人冲到窗边往下望去。
这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几道枪响。
没有和郁镜之一同来正面闯门的楚云声带人埋伏在后巷,给了刚刚绝处逢生、面露喜色的孟昀两人一人几枪,全打在腿上和手臂上。
两人顿时扑倒在地,枪从手里滚落。
有几名手下冲上去,迅速将他们制服,塞住嘴,架上车。
楚云声从暗处走出来,神色沉凝地望了眼孟昀两人逃出来的那扇窗户,刚才,他听到了那里传来了郁镜之的喊声,带着怒火与悲意。
巡捕房的人过来,将白鸽钟表行围住了。
没多久,郁镜之带着人出来,走到停着汽车的弄堂口。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跟在后面的周全便一步冲了过去,拉开一扇车门,直接朝里狠踹。
“混账,王八蛋,畜生老板怎么会生下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怎么下得去手,你知不知道,他是你爹他是你爹啊”
周全的喉咙撕扯出哭喊一般的声音。
有手下要去拦,郁镜之却摆了摆手。
他手上全是血,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走到楚云声身边,轻声道“我们来晚了,老孟死了。”
刘二在旁道“先生,是我们弟兄怕死了,要是一开始就顶着子弹冲进去,或许就能救下孟老板”
“计划是我定的。”
郁镜之打断他“过一分钟,拉开周全,把人都送到老宅去,我亲自审。”
刘二见状,不再说什么,领命去车边交待了。
树底下只剩下楚云声和郁镜之。
楚云声握起郁镜之垂在身侧的手,从衣兜内拿出一块帕子,展开郁镜之的掌心,动作缓慢而又温柔地擦着那些红白的血污,也不顾脏还是不脏。
郁镜之垂眼看着两人交叠的手指,僵硬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
等到十根手指都一一擦过了,郁镜之的表情已与往日无异,他轻轻吸了口气,道“擦不干净,回头再洗吧。”
“我回老宅,这两日会很忙。”
楚云声知道郁镜之不想让他过多的接触这些血腥事,加之明日医院还有一场手术,除了晁士敏外,也只有他能做,便点头道“我今晚回去医院,明天手术后,去老宅用晚饭。”
“好。”
郁镜之扯了扯嘴角,侧头和楚云声轻轻吻了下,转身上车。
来的汽车共有三辆,孟昀和村上分别关在一辆车上,由郁镜之和刘二分别看着。
还剩一辆车,由郁镜之留下的两名好手护送楚云声回去仁和医院附近的住处。
之前虽有盛玥的接近,但楚云声仍是个卡在b级上的任务目标,受到的关注不少,但算不得重视,所以郁镜之这里明面上保护楚云声的力量也并不多,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目送郁镜之带着人离开后,楚云声又和赶过来与巡捕房搜查周围的路允谈了几句,然后便上车回家。
然而,就在这辆汽车绕出宝安里,刚开到一半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却突然掏出两把枪来,一把顶在了司机的太阳穴上,一把直指后座的楚云声。
“老实点”
“右转,往前开”
男人森冷喝道。
楚云声扫过几乎顶在自己脑门儿上的冰冷危险的枪口,在后视镜中和司机飞快对视了一眼,然后开口道“按他说的办。”
与此同时。
一间小提琴声悠扬的餐厅里,有一名黑衣短打的男人穿过门廊,来到亚当斯身边,低声汇报着情况。
亚当斯慢条斯理切着牛排,等男人说完,才悠闲地笑道“看来我要感谢东洋人,虽然他们攫取了我们在青州半岛的利益,显得十分无耻。但如果不是他们的帮助,我们或许很难发觉这位楚医生身上的秘密。”
男人道“可亚当斯先生,我们还不能确认那些药物究竟是晁士敏研制出的,还是楚云声”
“但我们已经确认了那批药物的存在不是吗”
亚当斯微笑道“剩下的,抓到了人,也自然就解决了。”
“高澜要到了,而我,也已经和郁镜之玩够了这种无趣的、试探的把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