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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闭关十年后我天下第一了 11.

江南佳丽地, 金陵帝王州。

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

马蹄踏着细雨飞泥,绕山而出,前方便是开阔平原与起伏丘陵。

楚云声催马向前, 遥遥远眺, 便能望见蒙蒙烟雨, 天色苍碧, 大江东去。阡陌纵横间, 有大片的水田青绿绵延, 还隐约可见丝丝缕缕的袅袅炊烟, 散入天际雨气中。

此等风光, 一眼便知是入了江南地界。

小半个月风雨兼程地赶路, 总算是到了。

乍眼一看, 大夏的江南与楚云声印象中的江南其实并无太大不同。

它囊括淮扬、苏杭的万里沃土,兼并江州、淮州, 自古以来便被誉为鱼米之乡, 天下粮仓,拥有数不尽的美名与传奇故事。富饶美景四时皆有, 古刹名迹余韵犹在, 一斛烟雨蒙蒙而落,满江碧荷接天连叶。

文人骚客的笔墨多落于此, 战乱烽火的祸难少有浸染, 铁索连横, 山峦秀丽, 景色不似北地壮阔无垠,却自有一番苍丽秀美的风貌,引人流连。

“过了十里外的山白县, 便是金陵了。入了金陵,才算是真正到了江州,到了江南。”

两匹马并肩而行,谢乘云抬了抬头上的斗笠,望着渐渐开阔起来的道路前方,开口道。

马蹄声渐缓。

楚云声道“天色将晚,若快马加鞭,或能赶至县城。但山白县与金陵相距颇近,宁家虽是金陵世家,无力去管百里水帮范围内的山白县,但却难保不会于县中暗藏势力。”

谢乘云带着笑意扫了楚云声一眼,道“楚楚此乃老成之言,可不像初次行走江湖的愣头青。”

“宁家只是金陵城的二流世家,但与江州郑家和百里水帮都有龃龉,想要立足,方才投了我谢家。他们对百里水帮与郑家的势力均有渗透,山白县自然也不例外。此番前来调查宁家,小心为上,先在附近找个村子或驿站落脚休整,换身行头,打探打探消息,再做他论。”

楚云声微微颔首。

他对谢乘云做此决定并不意外。

这段时日的相处,令他彻底摸清了谢乘云的性子。谢乘云此人虽有赌性,好出人意表的剑走偏锋,但大多数时候行事还是以谨慎周全为主,一步三算。

而谢乘云所言的调查宁家一事,便是他们二人快马赶来江南的主要目的。

宁家是金陵的世家,但势力也仅限于金陵城中,与霸占了大半个江州的郑家、掌控整个淮州的青山观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也比不上实力虽不强,但势力范围却极大,且与大夏朝廷有所联系的百里水帮。

按照惯例,宁家便该如江南的许多小势力一般,投在这些大势力门下,获取靠山。

但宁家家主却偏偏因年少时的一些恩怨情仇,与郑家和百里水帮关系极差,也不认同青山观的行事规矩,于是便和另外一些大家旁支的势力一样,选择投了上京谢家,成为了谢家的附庸。

宁家家主名叫宁天成,号“冷月寒刀”,半步定丹,执掌兵器谱上的一口名刀冷月刀,在整个江州也算得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其嫡长子宁寿多日前于一场比武切磋后,带伤遇袭,陷入昏迷,偶有醒来,举止癫狂怪异,好似六亲不认,情状颇为吓人。

宁家寻医无果,走投无路,便千里迢迢递来一封密信,请求谢家派上京名医医治。

此信单独来看,或许算不得什么,但与谢乘云被刺杀一事摆在一处,便显出了几分特别,由不得人不去多想。

尤其是,楚云声在出京之前,从谢乘云口中听到了谢家对刺杀之事的调查,便也觉得宁家这份密信来得不可谓不巧。

鱼丹刺杀一事,据谢乘云所说,并非是背后有哪方势力指使,而只是鱼丹在黑市中遇到了一份高额悬赏任务,财帛动心,于是前来冒险。

素女蛇和胭脂虎身怀秘术,一死一逃,未能得到太多线索,但可知他们与鱼丹不同,并非是领了悬赏而来。

而黑市的悬赏也并非是要取谢乘云性命,而是要求将他重创,然后于他无力反抗之际,趁机给他喂下一枚丹丸。

谢家从鱼丹身上搜到丹丸,召集族内医师,细细研究,发现这只是一种普通补药,好似毫无特殊。

最终,谢家还是自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寒鸦阁中寻到线索,得知这丹丸极可能是一种秘法的辅药,配合秘法,可以将常人变作傀儡,任人摆布,可谓是相当地诡异恶毒。

只是有关这丹丸和秘法的来历,以及更多的刺杀和悬赏的线索,却是追查不到了。

而就在此时,金陵宁家的一封密信抵达了谢家。

宁家少主宁寿的情况,与那秘法描述的傀儡转化情状,竟有几分相似。

只是谢乘云刚刚遇刺,谢家刚刚查到傀儡秘法之事,宁家的密信便到了,如此巧合,又令人不得不怀疑究竟是无意,还是陷阱。

故此,名医与谢家定丹乘船下江南之时,楚云声与谢乘云便走了陆路,乔装改扮,躲避耳目,秘密赶来了江南,欲要暗中调查。

既是暗中调查,那便不宜打草惊蛇。

山白县近在眼前,两人也不打算立即进城,而是策马慢行,朝前方散出炊烟的方向而去,寻个落脚。

细雨不断,小路遍布泥泞。

两人两马走出不到一里路,便在烟雨暮色中望见了一片临河而建的村庄。

村庄屋舍低矮,檐角与茅草连绵成片,远远传来鸡鸣犬吠之声,是一副很寻常的农家风光。

只是有一点令楚云声觉着怪异,此时正是暮霭沉沉的傍晚,是家家户户都该起火做饭的时候,但整个村子除去寥寥几缕炊烟外,竟无更多的人家生火烧灶,村头田间也并未见到劳作归来的村民,偌大一个村子,显得有些不符情理的空荡冷清。

这村庄在官道附近,田地庄稼长势甚好,绝不可能是空村。可一时却好像人烟稀少,颇有古怪。

“有些不对。”

谢乘云皱眉道。

楚云声勒马,按住腰间短刀。

渐渐地,随着两人的靠近,细蒙蒙的风雨中隐约飘来了丝竹弹唱的声音,好像是在搭台唱戏。

“雨天唱戏”

谢乘云略感诧异。

两人策马转过村头几户,循声来到了河岸附近。

此处视野陡然开阔,人声也渐渐变大。

一眼望去,便见河岸上搭了一个简陋的高台,有数人抹着花脸,戴着面具,在台上大声呼唱,手舞足蹈。戏台边缘还有侏儒在吹拉弹唱,底下另立两面花纹血红的大鼓,有裸着上身的壮汉持鼓槌在侧,却未敲动。

台子底下,乱糟糟地聚集了上百村民,尽皆匍匐在地,不敢高声喧哗,只发出蚊鸣般的嗡嗡声响。

在这些村民四周,竟还有十来个衙役围着,似是在看守。

这说是唱大戏,倒不如说是在进行一场诡异的祭祀,台上群魔乱舞,台下凝重压抑。

楚云声和谢乘云见状,下马避到了一处墙角后,遥望着河岸边。

很快,台上的大戏结束,一个身形佝偻瘦小的老妇身披黑红色的斗篷,拄一根蛇头拐杖,一步一步走到台上,形似神婆。

站定后,神婆高举双手,以苍老的声音发出一声大吼,立时,壮汉擂响大鼓,巨声震动河岸,奔腾流动的河水似乎也随之呼啸澎湃,溅起大片浪花。

台下嗡嗡的声响一静,村民们更深地低下头去,好似敬畏非常。

“七月廿五,祭河神,奉祭品”

神婆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和拐杖,面朝大河跪倒,嘶声高喊。

此声一出,底下乌泱泱匍匐的村民中终于压抑不住,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在这哭声中,台子上那些戴着面具的人纷纷跳下来,将十来个跪在一起的村民按倒绑住。

这十来个村民里有老有少,彼此抱头痛哭,口中叫着爹娘爷孙,像是一大家子,其中有壮汉欲要反抗逃跑,却被旁边的衙役一脚踹倒,脖子上架了刀,不敢再动。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这么些年,我李福生在村里没少帮衬你们,你们敢说谁家忙不停当,赶着种地,我没有去帮着下过秧,谁家房子下雨漏水,我没有去帮着砌过瓦今日今日你们却要害我全家,丧良心,都他娘的丧良心啊”

“什么狗屁神婆,狗屁河神,都是吃人的妖怪”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都是坏人,不得好死,全都不得好死”

“二爷爷二爷爷救救囡囡,囡囡不想去河里”

“我李大宝一辈子问心无愧,行善积德,这河神瞎了眼,这老天爷瞎了眼呀”

凄厉的哭嚎与大骂中,许多村民面露不忍,却只能更深地埋下脑袋,浑身发抖地看着这绑成粽子的一大家子被押到河岸边。

那里靠岸停泊着一艘小船,几个戴面具的人把这男女老少挨个儿丢到船上去,塞了满当当一船。另有两人充当船夫,上了另一艘稍大些的船,牵引着小船划向大河中央。

绵绵细雨使得大河中央雾气浓重,小船抵达后,两个戴面具的人就将绳索扯开,任小船停在河流中,自己则划着船回返岸边。

楚云声慢慢按紧双刀。

“竟是人牲活祭。”

谢乘云盯着河面上漂浮的小船,冷声道“大夏朝廷与各大门派世家俱禁此法祭祀,没想到,在距离金陵城如此之近的村子,还有这样的传统。官府不但不来阻止,反倒派遣衙役,助纣为虐,当杀”

已摸清岸边情况,又见河面上的大船将要缓缓靠回来,楚云声与谢乘云俱不打算再等下去。

谢乘云率先飞身而起,悍然出剑。

“什么东西”

“有人、有人飞过来了”

趁河岸众人被剑光引去心神之际,楚云声翩然掠水,落至大船上,刀背一挥。两名戴面具的人只见青影一闪,完全来不及反应,就颈上一痛,齐齐晕倒。

收刀握桨,楚云声迅速调转船头,划向河心,重新来到那艘小船附近。

小船上,原本已经绝望无助,连哭喊都再发不出声音的李家人全都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破雾回来的大船,茫然惊惧。

雨气太重,他们没有看见大船上兔起鹘落发生的一切,不知大船为何突然回来。

忽地,船上响起一道怯生生的沙哑的童声“娘,不、不是妖怪,是神仙,是神仙哥哥”

这话音响起时,小船上的其他人也已看清了大船上破雾而来的人。

那人却并非是他们熟悉的那些面孔或面具,而是一名着青衣,披蓑笠,腰佩双刀,容貌冷峻的年轻公子。

“什么神仙王爷爷说过,带兵刃的除了官兵土匪,就是行走江湖的大侠这位公子这么俊,肯定不是土匪官兵,是大侠,绝对是大侠,大侠来救我们了”

一名明显说书故事听多了的壮实少年目光炯炯亮起,还糊着鼻涕眼泪的脸上绽出大大的笑容,高喊道“大侠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家中小孩欢欣,但大人们却不敢轻易相信当真是有人来救,都面露警惕。

楚云声并未在意船上人的反应,到达小船附近,便直接运起轻功,掠至小船船头,在一道道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拔刀削断了一根根捆得结实的绳索。

绳索落地,这一家人重得自由,才终于相信楚云声确确实实是来救他们的大侠,当下狂喜涌上心头,眼眶通红,落泪不止,跪在船上就要给楚云声磕头“谢谢大侠谢谢大侠救命之恩”

真气浮动,楚云声止住了这一家人下拜的动作,开口道“河水湍急,雨雾渐大,此处不能久留,速速划船上岸。”

无形的力量拦住欲要弯曲的双腿,李家人更觉敬畏,不敢再多说什么,当下活动了活动手脚,就纷纷跳上大船,坐船舱的坐船舱,划桨的划桨,齐心协力撑着大船划往岸边。

远远可以望到河岸时,船头握桨的那名为李大宝的老汉面露犹豫恐惧,小声地对楚云声道“这位公子,您当真是江湖里说的大侠吗那您见多识广,可知咱们这河里究竟有没有河神”

“不、不是小老儿怕什么,只是要是真有河神保我们十里八乡风调雨顺,那今日我们这些祭品逃了,触怒了河神,那我们村和这周围的乡亲们,是不是就要遭殃了小老儿、小老儿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不知怎么就偏偏选中咱们老李家”

“没人了,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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