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还能看见一道手电光在那里晃动。
他忽然就安了心。
“正!找到了!”
那边传来一阵欣喜的欢呼。
孙正用手电向那边照去,只见朦胧的光里路遐提着一盆什么东西,细长的枝叶垂下来,阴暗的光线里仿佛伸长的手指甲。
路遐咧着嘴向他笑着。
那笑容几乎让他觉得刺眼了。他立刻放下这边的搜寻,朝着那边走去。
“怎么样这里似乎只有这么一盆吊兰。”路遐把那盆吊兰递到孙正眼前。
孙正捧起那盆吊兰,从中间伸展绽开的枝叶挠得他痒酥酥的,盆沿的尘土落了他满手。
“看不出有什么稀奇啊”孙正怀疑的目光投向路遐,“你确定那么多年前的吊兰医院还留着”
路遐耸了个肩:“医院也没道理扔掉它啊……再说,磁带里刘群芳都已经说过这是没人敢动的吊兰了。”
孙正轻笑一声,掂了掂手里这盆吊兰:“我可没看出来这盆吊兰怎么就不能动了,那些故事总爱妖魔化一些东西,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些东西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先把这盆吊兰拆开来看看。”路遐不由分说拿过吊兰,就准备把它整个倒在地上。
孙正立刻拦住他:“有你这么破坏植物的吗好歹……这也是医院里除了我们之外的另一条生命了……”
路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难不成你现在还想着保护植物珍爱生命这个盆里说不定有什么蹊跷,既然医院曾经把这玩意儿当神一样供着,肯定有什么原因。”
说完他就抓住那些张牙舞爪的枝叶,刚准备向下一扯,又被孙正拦住了。
“你有点常识好不好”孙正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植物几乎每两年就会换盆,盆子里有什么也早都不见了。如果它真的有这么邪门,被你这么一折腾怎么还没有妖魔鬼怪出现”
路遐终于怏怏放下那盆吊兰,把它放回原位,望着孙正:“你觉得呢”
“你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上有没有讲过什么某种植物会引来什么的问题问题可能不在于吊兰的盆子或者什么,而是吊兰这种植物本身……”
“植物本身和它们的摆放位置自然是有凶吉区别的,但是这个和我们现在研究的问题不一样,这盆吊兰对医院特殊意义,你看,是院长救的一个病人送的,所以上面是不是附了什么……总觉得越扯越玄了……”路遐说到最后自己都笑了起来。
孙正却有些笑不出来。吊兰的问题查不出来,他们的线索就将再次中断。
路遐其实早就在心中发泄着对那个一看就不大靠谱的严医生的不满。竟然留下一盘莫名其妙的磁带结尾就跑掉了,吊兰天知道吊兰上有什么鬼东西!路晓云你竟然也能容忍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和你一起行动
“对了,”路遐灵机一动,“还有一个东西上面或许有线索。”
孙正扭头看他。
“既然这个吊兰这么神秘,记录里肯定少不了关于它的记录啊。”
“你是说……那本记录”
“当然,”路遐笑眯眯地,“你不会以为它已经没有任何用途了吧”
明明之前是你说它起不了作用了的。孙正撇着嘴没有说话,伸手从怀里摸出那本记录。
桐花暗事件记录1999-2002 七
记录人:齐天 (1999年-2000年护士)
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写出来合不合适。但如果能帮到忙,我会尽可能详细地把事情的前后写下来的。
最开始是因为小田招惹了那个凶神恶煞的大妈。明明是好心想去帮忙给那盆吊兰浇水,谁知道那个大妈刚回来就看见,劈头盖脸对着小田一阵臭骂。我们看不出来那盆吊兰到底有多稀奇,只有那个老大妈把它当宝贝一样放在桌子旁边。
我们化验室的自然知道那个是不能碰的。小田趁着中午稍微清闲一点上来玩,看我们还忙着整理血样,又不敢乱碰器具,只好闲着没事帮忙浇花,谁知这一浇就出了问题。
医院里稍微待得久一点的,也都知道这个刘大妈,脾气不好,老资格,和院长同一年进来的,都说有老交情,不然她平时服务态度这么差,早就给开除了。
吊兰是病人送给院长的,也不知道她怎么讨了过来放在她办公室旁边。
说来也奇怪,医院里自从有了这盆吊兰以后,处境倒也渐渐好了起来,偶尔接一些大点的手术,也顺顺利利。
最好笑的是,据说还有医生会来找这盆吊兰沾运气,都说是沾院长的光。
这当然是极其个别的事了,但不得不说,自从院长上次接了那个病人之后,医院的境况确实好转了不少。
一看小田受了欺负,大家就在旁边八卦起来,什么这个刘大妈都四十好几了还没结婚,都是那怪脾气闹的,人又长得不好,医院里工作了这么久还没个朋友啥的。
虽说都是小道消息,但在医院里待了这么久确实没听谁说过她的好话。
结果我们一群人还在说着呢,那个刘大妈突然就走过来了,当时那个脸色,那个眼神,我现在还记得。
脸色和皮肤就像青灰的墙面,像金鱼似的瞪着眼睛,那件几乎天天都穿着的雪青色毛衣简直就像那粗糙的毛蹭到自己身上一般让人不舒服。
她拍了拍桌子,给我们说:“那个丫头还哭不叫她来吃我的菜。”
大家早就看她不顺眼,小张那几个回瞪了她几眼,然后我们几个就围着笑起来。
就是想气气那个大妈,她果然气的脸都僵了,转身又蹬蹬蹬走了。
真幼稚。
我经常跟我家几个弟弟妹妹打交道,一看就知道这个大妈什么意思。就像小孩子惹急了别人,又想赔罪,还要摆架子。
她的菜好像谁稀罕似的。
她倒是学了我们那一套,我们几个平时玩得好的,中午午休就会把自己做的菜拿出来一起吃,那个大妈坐在一边,经常用那种金鱼一样的目光盯着我们,一个人吃她自己的菜。
午休往往还没结束,窗口就排起了长队。看小杨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们只好赶紧吃完就返回窗口。
小田也只好赶紧下楼去,结果走到门口,我们远远就看见那个大妈又把她拦住了。
还以为大妈不知又要骂什么,小田也吓得头都抬不起来。结果刘大妈鬼鬼祟祟地说了句什么,小田就飞一般地下楼了。
我当时就想去问的,但是马上有两个病人等着采血,只好等下班再说。
结果下班后我早就忘了这事,正巧又是朋友过生,我们几个去饭店吃到八九点,又在街上逛了好一会儿,就快回家的时候,小田一摸裤子,突然叫了起来。她的钥匙居然不见了。
返回饭店找了一圈,没找到,小田都快急哭了,我们都劝她将就去我们谁家住一晚,结果她执意要回医院找。
算来也就十点过,我就陪着小田回医院了。
到医院我就突然想起中午的事来,就问小田:“那个大妈跟你说什么来着中午”
“叫我去吃她做的菜。”小田有点奇怪地看我。
“不是这个,是后来你走的时候,跟你说什么”
“哦!”小田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不自然,“我觉得怪怪的……她好像、好像在吓我。”
“那个老巫婆,她又怎么吓你了”
“她说,最近这几天,看见猫就赶紧走,千万不要跟猫一起玩。”
我当时自然没在意,和小田一起大笑起来,那个大妈吓人的伎俩也这么差劲,装神弄鬼的。
到了医院,一楼走廊都空空荡荡的,护士站那几个护士看我们回来都很惊奇,我们正好分了点晚上的点心给她们。
我和小田在护士站和更衣间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钥匙。突然才想起,她中午去过化验室,说不定就掉在那里了。
我至今都后悔自己当初这个决定。我要是硬拉着小田跟我回家就好了。但是,一切都是那个大妈从中搞的鬼!我写这个记录,就是想说明,那个大妈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两个就壮着胆子,找护士站借了两个手电筒跟着就往二楼走了。
医院里值班的时候,我也常去二楼上厕所,但是那个晚上,我从来没有觉得医院有这么安静过。
我们才走了几步楼梯,转头一看就发现背后已经是一片黑暗了,我还抱怨了一句这鬼医院。
“我们医院有这么黑吗”小田当时还问我一句,我不记得回答她什么了。但确实,就那一层楼的楼梯,举着两个手电筒,都觉得昏昏暗暗地照不清楚。
那一路,我也觉得特别长,好像楼梯突然多了好几阶似的,就听见小田高跟鞋的声音一直响一直响。
好不容易到了二楼,那个黑洞洞的走廊吓得我俩一下抓了下她的手。
“早知道,就叫守夜的老王帮你拿得了。”我悄声跟小田说。
结果小田的肩膀突然抖了一下,叫了一声:“好痒!”
我俩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她手里的手电筒晃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