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到押送自己的下属走到院门口后,李二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摸索着从床板下掏出一张纸。这纸只有巴掌大小,透明无色,不仔细看根本不会被发现。
拿到纸后,李二伸手在自己左臂划出道不大不小的伤口,以指为笔,以血做墨,在纸上写了起来。
那纸很奇特,片刻后便把纸面上的血字吸收干净,又变回了透明模样。
等字迹完全消失后,李二将纸凑近嘴边,轻声默念法诀。随着他的话音,透明纸像是活了过来,先跟打招呼一样卷了卷边角,然后凌空飞起,顺着窗户向外飞去,悄无声息地飞上高空,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李二目送它离去后,眼珠一转,又变回了傻愣的模样。
距离玄天宗几万里之遥的某处山谷,以黑灰为主色的建筑群依山而立,靠近山脚的某个院子里,一名年轻的修士正在与人比剑。
只见他身穿黑色长袍,衣摆处印有复杂的暗纹。他的动作灵活,身手矫健,一头高高束起的乌黑长发在腾挪中不住摆动。
他手中握着的黑色长剑十分古怪,剑气阴邪,且好似活物一般,刺中后直往人伤口里钻。
身穿黄衣的修士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身上已经血迹斑斑。
“啊啊啊啊”黄衣修士一时不察又被黑衣修士刺中一剑,汩汩鲜血被黑剑吞噬吸收,脸色顿时又苍白了两分。
“啧,明初宗的核心弟子都是你这种水平吗”黑衣修士收回长剑,不屑地嘲讽道。
“呼、呼、呼”黄衣修士本就伤得不轻,这一剑过后再也支撑不住,就此倒地不起,双眼死死地盯着黑衣修士,恨道,“杀了我,有种你就杀了我。”
“杀了你哦,这还不简单吗”黑衣修士笑着举起剑,对准黄衣修士的胸膛。
然而就在黄衣修士露出解脱的神色时,黑衣修士的笑容却猛地一收,眯起眼睛恶意道,“你以为我傻吗杀了你,然后惊动明初宗的人”
“来人啊,把他带下去疗伤。”黑衣修士侧头冷声吩咐着,说完又翘起嘴角对黄衣修士道,“你可要好生修养,半月之后再来跟我继续比剑。”
“不、不,杀了我,快杀了我”黄衣修士绝望地大叫,却被侍者打晕拖了下去。
黑衣修士面色冷漠,眼神中连半点波动也没有。
“少门主,派去玄天宗的人来信了。”却在此时,门外传来下属汇报的声音。
“拿来我看。”听到玄天宗三个字,黑衣少门主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收起长剑,急走几步接过手下递来的传书。
只见输入灵力后,透明纸的表面渐渐显现出几行血字来。
“灵瓜宋文安”少门主喃喃念着信息中的关键词,嘴角渐渐勾起,侧头吩咐侍者道,“告诉大长老,我要去玄天”
“少门主要去哪”一位看起来七八十岁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子门口,他穿着类似款式的黑色长袍,花白长发乱糟糟地披在脑后,瞳仁上翻,只露出渗人的眼白。
“大长老。”少门主并不是特别有诚意地施了一礼,“我要去玄天宗。”
“门主闭关前曾下令,不准我们主动招惹玄天宗。”大长老面无表情地说。
“现在不一样。”少门主说,“玄天宗出现了一种有智慧的灵瓜,或许是妖植。”
“妖植”大长老沉吟。
“对,宋文安都去调查了,肯定没错。”少门主继续道,“如今妖兽内丹对师父的疗伤效果已经减弱不少,妖植说不定”
“少门主,明人不说暗话,我想你给门主寻药是假,找那姓齐的比剑才是真吧。”大长老一副早已看透真相的模样。
“大长老可不要随口污蔑我。”少门主眼神一厉,冷声道,“怎么,你想阻止我为门主寻药你不想门主治好”
“当然不是。”大长老长叹一口气,语气惶恐。
“哼。”少门主见了冷哼一声,召出飞剑直接向谷外飞去,远远地有余音传入大长老耳中,“记住你不过是个长老罢了。”
“大长老,你没事吧”见老人脸色难看,随侍身后的小童连忙关切询问。
大长老摇摇头,双眼面向少门主离去的方向,好似能看到什么一样,表情异常凝重。
半晌,他终于再次动了,带着小童步履匆匆地来到一间小屋门外,在门口吩咐道,“在这儿守着,不要让人打扰。”
小童严肃点头,知道他这是要占卜。
大长老所练功法极其特殊,可凭心眼卜测未来之事,也正是因为开了心眼,所以才眼盲不可视。
吩咐好童子的大长老走进门,门内是一处专为作法准备的房间,四面墙上刻画着神秘的红色纹路,屋内没有家具,只在最中心摆着四只小巧的香炉。
大长老虽然目不能视,却能凭感知获取周边信息,所以顺畅自如地走到了四只香炉围起的空地中,盘膝坐上软垫后,又从储物袋里取出特质药香依次放入香炉中点燃。
不一会儿,略带草药味的烟气蒸腾开来,小屋内云雾缭绕,大长老的身影变得忽隐忽现。
此时的大长老早已闭上双眼,双手置于膝头,掌心向上。
而他的精神则好似进入了飘渺神秘的香雾之中,明明四面都是如出一辙的白色浓雾,他却仿佛能看到目标一样,坚定某处方向在雾中前行。
很快,浓雾渐散,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凌空悬浮的黑色法器。
那法器圆口深底,边缘处装有两个相对的把手,看起来就像是、就像是一口铁锅
此时,铁锅中不知在煮着什么,浓墨似的汁水沸腾翻滚,不断有气泡冒出,汤面下还有东西在剧烈挣扎。
大长老忍不住又凑近一些,仔细“看”去,然后便只见一阵水花翻涌过后,有只黑色的头猛钻出汤面,那正是
“噗”几乎是看清锅中人影的同时,大长老只觉得头痛得像要炸开一般,精神回撤不及,一口血从嘴里喷出,身体也”扑通“一声扑倒在地,“哗啦啦”撞翻了左前方的香炉。
“大长老,大长老”门口小童听到不对劲,连忙破门而入,一眼便看到了脸色苍白如纸的大长老。
“您没事吧,大长老”小童让大长老靠在自己身上,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的大长老吐血不止,身体抖若筛糠,显然受到了极重的反噬,但他还是强撑着精神,用泛白的手紧抓住小童衣袖,断断续续地说,“快告、告诉少门主,铁、铁锅炖、炖”
“大长老。”小童声音带着哭腔,“您忘了吗少门主刚才走了,您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现在就吩咐厨房去做,一定让您吃好、喝好,然后呜呜呜”走好。
小童越说越伤心,辟谷多年的大长老突然想吃东西,还能为了什么肯定是快死了啊,所以才想最后回忆下人间美味,这、这可是断头饭啊。
这一刻,小童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千斤重,大长老能不能安心闭眼可全靠他了。
不知小童脑补的大长老紧喘几口气,恢复些体力后连忙道,“听我说,我、我看到,铁锅炖”
然后就再次被心急的小童打断了,“您别急,我吃过,我知道,是铁锅炖灵鸡铁锅炖灵菇还是铁锅炖灵鱼”
一口气差点没憋死的大长老我、我现在只想先铁锅炖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昭奚旧草的地雷,么么哒